回想起这段时光,雪音的确是开心的。
若是按照寻常人的眼光来看,她嫁给迟映寒是最好的出路。
即便是将来,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了。
可她思虑半天,最终决定舍弃自己的面子,全盘告知迟映寒。
“我并非是看不上你,抑或是敷衍你。是我配不上你。迟映寒,我曾经嫁过人,身子坏了不能生养。那一年的日子宛如地狱,我想起来就觉得可笑又后怕。”
雪音仰头看屋顶,轻轻吸了吸鼻子,微微一笑:“来了扬州我才知道,人生可以多自由多快活,而非围着一个人百般讨好,却只能得到羞辱。我这一生的爱,只怕就此耗尽了。我不敢再去爱任何人了。而你,未来一片坦荡,娶谁不好?哪里就轮得到我来糟蹋你的人生?”
迟映寒忽然有些生气:“你那日怎么说我的?说我不能自暴自弃,可你此时难道不是在自暴自弃?有过一段过往又如何了?不能生养又如何?我迟某人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旁人看不上我,你一再地鼓舞着我,可我也同样觉得你好,舒心,你是这个世上我遇到过最好的女子!”
雪音眼睛红红的,忍不住落泪,她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维护自己。
那样急切,认真,而又热烈。
她都不忍拒绝,可她遭受过那种在爱里不公平的待遇,知道一个人的心是如何死的。
若是迟映寒也不喜欢她,两人可以凑合,但若是他怀揣着一腔激情,而她对他没有丝毫爱意,这样注定会是悲剧。
“抱歉……”她愧疚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迟映寒心中一沉,却还是苦笑着安慰她:“我知道,你善良,不忍心太过残忍。你怕委屈了我,怕我心中难受。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我等着有一日你也喜欢上我,再正式地来求娶你。”
他站起来,走到雪音跟前,给她扶正了簪子:“莫要哭,也莫要怕。从前兴许没有人保护你,但往后,我拿命护着你。”
原本雪音还能忍着泪,听到这话热泪汹涌而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觉得心中感激又难过。
迟映寒叹叹气:“好了,你还是做阿姐的,哭成这样被舒意瞧见了该笑你了。今晚上你们两个好好睡一觉,我明日来接你们去寺庙。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安排。”
雪音点点头,她知道此番是拒绝不了他的,心里乱七八糟的,只想冷静一番。
迟映寒一走,翠莺便来了,她心疼地看着雪音:“阿姐,你的眼睛都肿了……方才我隐约听到迟公子的话,我觉得他与阿姐很是相配的。迟公子这样的人,实在是难得。”
雪音一张脸有些惨白:“你觉得从前宣平侯府的世子妃日子如何?”
翠莺一怔:“从前的世子妃……时常以泪洗面,欢喜之时寥寥无几。”
雪音笑起来:“既如此,何必再让人谁成为那样的人?男女之间,若是情投意合最好,若是一方有情,一方无情,短时间内有情那一方欢喜无比,时间一久了,难免心态失衡,到时候必定悲剧收场。”
这话的确在理,翠莺便也打消了那个念头,只道:“阿姐,我去把这些饭菜热热。”
雪音起身笑道:“我同你一起。”
两人才到厨房门口,忽然大门又响了几下。
先是一下,再是连续的两下,二人对望一眼,翠莺有些同情迟映寒,小声说:“阿姐,你去开吧,应当是迟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雪音抿抿嘴,情绪已经冷静了许多,她走到大门处拉开门栓,打开了门。
可是仅仅是一瞬间,她便慌乱地用力去关那门。
她颤抖着手,努力地想把门栓上,门外那人竟然也没有硬挤进来。
清瘦高挑的男人穿着一身下人的衣袍,却显得那衣袍竟出奇地好看。
他背着手,安静地看着女人方寸大乱关门的样子。
明明在片刻之前她还在对另外一个男人温声软语,此时却对他避若蛇蝎。
他当真这般可怕?
可为了找到她,他只能把所有的计谋都用上。
雪音浑身都在发抖,门外的男人咳嗽几声,声音清冷:“你若是再不开门,我不能保证那个小子能活到明日。”
这话让雪音头皮发麻!
她根本就没想连累迟映寒,可终究还是连累了!
翠莺发觉不对,已经跑了过来,她胆战心惊地看着门:“阿姐,怎么了?”
雪音脸色发白,她攥着拳头,一步步走过去打开了门。
她牙齿都在打颤:“你如何找到这里的?陆世子,我们已经……”
陆靖言慢慢踱步到小院子里,四处打量了一番,他倒是实诚得很,淡淡地解释:“我着人去了一趟扬州的几家布料行里打听了一番,日常去他们那里买兖州蚕丝锦缎的客人都是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