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江虞发现白露越来越难缠,且控制欲极强。
她接电话,要问是谁,她出门工作,要问见了哪些人,她捧着手机,要问在看什么……终于有一天,她忍无可忍,冲白露发了一通火,要求她以后自己独立活动。
长期在海外工作的模特,按规矩是该寄在当地分司旗下,但白露偏不,宁愿中欧两边来回飞,也不肯定居国外。
那天白露什么也没说,傍晚江虞接到保姆的电话,才知道白露割腕了。
那大片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的场景,江虞此生难忘。
后来把人送去医院,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我对你那么好,你却嫌弃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为你而死算了”。
——为你而死。
谁也无法背负这沉重的包袱,背不起一条人命。
从此以后,江虞不敢再对白露说重话,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这种日子是彻彻底底的折磨。
像沾上了狗皮膏药,一天比一天让人崩溃……
“虞姐,戴好了。”
“嗯。”
白露从包里取出镜子,举在她面前,依旧眯着眼笑:“好看吗?”
江虞扯了扯嘴角,敷衍地回答:“好看。”
像没有感情的木偶。
“除了洗澡,其他时候不可以摘下来哦。”白露竖起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第84章
女人娇媚的嗓音在耳边回荡,江虞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以前她觉得白露的声音很好听,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听见白露说话就不寒而栗,隐隐犯恶心。
压抑的窒息感让她烦躁,仿佛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干脆不管白露算了。
要死就去死吧。
她这么想……
但只要她想起那天傍晚,眼前大片浓郁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客房地毯,女人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就不得不屡屡忍住,按下念头。
小时候,母亲为了挽回父亲闹过自杀,也是在夜里,母亲披头散发穿着白衣,把小小的她绑在座椅上,在她面前用刀一下一下划着自己的手臂,鲜血滴落在她脸上,温热带着腥气,她嚎啕大哭。
[不能怪妈妈,都怪你,怪你没良心的爹,是你们,是因为你们两个我才要去死……]
三十多年过去了,画面依然清晰。
“虞姐?”白露伸手欲捏她下巴,“怎么不理我?”
江虞瞬时回神,挡开那只手,随口道:“戴着睡觉不舒服,你成心想让我难受是么?”
白露一愣,悻悻地缩了回来,“不是……”她露出讨好的表情,“那……那就睡觉的时候也摘下来好了。”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江虞松口气,眸底闪过惊讶。
这姑娘也会妥协?
是不是只要她反过来责怪她,就……
“虞姐,还有耳环,这是定制款,独一无二哦。”白露又献宝似的捧起另一个首饰盒。
“它和项链、戒指是配套的。”
江虞像洋娃娃一样被摆弄来摆弄去,心里渐渐又升起烦躁情绪。
以前白露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热情开朗,努力向上,很听话,江虞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譬如放下在国内的名气去巴黎发展、免费为品牌试衣、走大大小小非商业秀争取多露脸,不浮躁不着急,踏实肯吃苦。
她就像蹒跚学步的幼童,而江虞是跟在旁边的母亲。
在白露还没有形成自己风格的时候,无论台步、台风还是镜头表现力,都只能模仿江虞,那是她与江虞最像的时候,甚至有粉丝亲切喊她“小江虞”。
彼时江虞为她骄傲。
自己亲手带出来的人,像妹妹,像孩子,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那份感情很复杂。
后来白露名声大噪,也有了自己的风格,渐渐摆脱掉江虞的影子,就变了,变得极端,变得难缠,以至于扭曲……
江虞想过会不会是她工作强度太高,压力大的缘故,但每次问起,白露只说不累,每天过得都很开心。
江虞也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她对自己有别样的心思,但白露曾经把男朋友带到她面前,那满脸幸福的样子,让她很快抹掉了这种可笑的疑虑。
她彻底不明白了。
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田琳说白露是巨婴,她也不能苟同,只是有点烦躁和痛心。
“哇——”白露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虞姐,你超好看!我眼光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