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都收拾完,掀开另一侧的被子躺进床上,没有察觉到顾以羡有什么不对,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等她伸手去关灯的瞬间,旁边装睡的人才终于动了,顾以羡长腿勾住燕归的腰,自己腰身用力翻身而起,直接把燕归压在床上。
床头灯没能关上,燕归也被自家恋人的突然袭击搞懵了,眼瞳睁大惊讶地望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
咔嚓!
伸出去要关灯的手被固定在床头,手腕传来陌生冰凉的触感。
燕归:“……”
她动动手腕,铁质材料和床头栏杆碰撞的声音响起,顾以羡把她铐在了床上。
“羡羡。”燕归语气无奈:“你什么时候拿了手铐?”
顾以羡得意地看着她,挑眉道:“你去收拾浴室的时候。”
燕归又动了动手:“为什么要铐我?”
“审你啊。”顾以羡依然保持坐在她身上的样子,居高临下看着她,像是在细细品味一件绝世珍品。
见她一脸疑惑,顾以羡咬咬牙,伸手捏她的脸,道:“别装傻,白天在局里答应我什么了?这就忘了?”
啊,原来是坦白局……
燕归本来以为今晚顾以羡要去赴曲云的约,回家之后肯定会又困又累,这个坦白就能再往后拖一拖,没想到她今天精力这么好……
想想也是,昨天她累成那样主要是因为白天的体能训练,今天队里没有训练,单纯去应付曲云,对顾以羡来说不成任何问题。
燕归知道今晚是躲不过了,于是干脆认命,躺在床上,坦荡地说:“羡羡想知道什么?”
顾以羡看她态度端正,语气严肃认真,十分满意,于是弯腰凑近她,轻声说:“姐姐,只要你每个问题都好好回答,我会奖励你哒。”
燕归眼睛亮了亮,问:“明天周六,不上班,所以是不是……”
顾以羡勾唇一笑,意味深长道:“是。”
“行,你问吧。”
“你为什么对K社的事这么了解?”顾以羡低头盯着燕归看,“我其实早就发现了,不止这次调查T,姐姐,你之前也有表现出来过几次。”
这个问题在预料之中,也是燕归早就想好的,她不准备说谎。
“因为我很早之前就在调查他们了。”
顾以羡蹙眉:“很早之前是什么时候?”
“六年前开始。”
这么久……
顾以羡有些惊讶,问:“我记得几年前,调查K社的时候都是以省厅为首的专案组,所以你是专案组的成员?”
燕归点头承认:“是。”
顾以羡想了想,又道:“我知道悠悠曾经也是。但是你显然比悠悠更了解K社,因为你在专案组的地位比她高么?”
燕归沉吟片刻,摇头道:“不是。专案组所有成员都一样,大家信息共享。”
“那你为什么知道的比她还多?”
“因为我比她更接近K社。”
顾以羡凝眉沉思,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再加上今晚发现她对卧底的事非常了解……
“你曾经,在K社做过卧底?”
燕归睁大眼睛,像是有些惊讶她这么快猜到正确答案,但转念一想也不算意外。她的羡羡一向很聪明,猜到这个并不难。
“是。我做过卧底。”
顾以羡的呼吸明显乱了一瞬,她低垂头,静静看着燕归,半天没有说话。
燕归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得心里没底,伸出没被铐住的左手摸摸她的脸,低声问:“在想什么?”
她手上温热的触感让人安心,顾以羡上半身趴在她身上,偏头贴着她的脖颈,闷着声音问:“难么?”
声音里满满都是心疼,燕归张张嘴,突然就说不出话,喉咙哽咽住。她在K社卧底四年,身边群狼环伺,她身陷其中,绞尽脑汁和他们周旋,还要拼命隐藏身份。
那时候身为领导的张延旭和联络员任悠然都很关心她,也担心她的安全问题,但所有的一切,在燕归心里,都不如顾以羡时隔多年之后问出口的两个字。
难么?
难啊……
那时候楚言去做卧底,没有告诉身为恋人的顾以羡,所以顾以羡始终不知道她在省厅查什么案子。
而现在的顾以羡从燕归口中得知了这段过往,虽然她完全失忆,不记得楚言这个人,但她在真实的心疼曾经的燕归。
这份来自爱人的心疼,让做了四年卧底,九死一生活下来心坚如铁的燕归蓦地感到酸涩。
这是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好像是多年来行走在悬崖峭壁上的人,生死都是一念之间,一步走错便是万丈深渊。而她也确实失足跌落,只是窒息的失重感之后,她最终没有粉身碎骨,而是落入一片温柔的阳光中,被爱被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