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要其他人,只有我一个。
徐昭苏被这话惊的猝然睁眼,怀里的人已经安然伏在她肩头睡去,指尖绕着她一丝长发,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眉,不知是在烦扰着什么。
怎么会呢?
女君背后冷汗岑岑,时清薏怎么会知道她这些险恶的心思,若是知道她如此阴毒,又怎么还会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
刚刚那句话,或许当真是自己发了梦魇,不清醒罢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句话的缘故,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伸手拂去时清薏额角碎发,才翻身下榻放下窗幔唤了太医进来。
她揉着眉心,自己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往常的时清薏就算是难受了也是惯常忍着的,绝没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她虽然欢喜她少见的情绪外漏,却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太医闭着眼把了脉,低声道:“陛下,药性越来越重,已经逐渐侵蚀她的心神,日后这样的时候恐怕会越来越多的。”
痴傻若孩童,依赖你,也为你所掌控。
不正是您所希望的吗?
太医心中一片莫名的凄然,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徐昭苏怔愣了片刻,手指越过纱幔去描摹她的眉眼,一寸一寸抚摸过眼角眉梢,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 ,什么都变了。
有些事是否当真如愿,始终没有答案。
她疲倦的揉着眉心,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不忍心的,不忍看她受苦,更不忍看她落泪,像是一把刀割在心口,钝钝的疼。
她刚要启唇说罢了,停药吧。
无论今后如何,她都认了。
太医却已深深低头,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开口道:“陛下,这位身体中,除了我的药,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什么东西在作怪——”
第21章 谋朝篡位国师
因为各种琐事绊住脚步, 徐昭苏事情一结束就带时清薏回郊外行宫的打算一直没能成型,反倒是时清薏越来越虚弱,几乎在短短数日里被掏空了寿命。
——哪怕徐昭苏已经在莫名的惶恐中勒令停药。
那是一个春日午后, 暂停药后时清薏在用药的时间里问了一句,陛下,今日的药呢?
其实是熬了的, 只是徐昭苏怕了, 她害怕着以后的时清薏只是一具空壳,又害怕着她在清醒时随时随地可能抽身而去,这种矛盾的心理撕扯着她,让她日日不得安眠。
后来宫人还是战战兢兢的捧来了药,时清薏喝到一半时被徐昭苏猝然打断抢了药碗摔了满地。
她终于还是迈不过心理那道坎,颤抖着去擦拭她的嘴角:“我们不喝了。”
时清薏静静的看着她, 前所未有的乖巧:“都听陛下的, 陛下说不喝了 , 就不喝了……”
那一刻,徐昭素莫名觉得,她其实是知道的, 她什么都知道, 只是她不说。
那样聪慧过人的女子,其实什么都明白, 哪怕自己喂给她的是毒药,她还是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心甘情愿的踏入了她的牢笼。
停了药却依然无法阻止时清薏的身体一日日衰败下去,像一株即将枯死的花树,整个人从内而外都衰朽下去。
一开始只是嗜睡不清醒,少食多梦, 后来已经连汤药都喂不进去的地步,一整日的不进食,除非徐昭苏亲手来喂的时候才能勉强吃一点下去。
吃的也艰难,只是为了不叫徐昭苏伤心才咽下去罢了。
就是这么咽下去也难受,终于在某一日午后开始咯血,乳白色的莲子羹上溅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她咳到眼前一片白茫看不清东西,只是隐约感受到身侧的人在颤抖,伸手触及一片温热,于是很艰难的俯身过去抱她,拍她颤抖的脊背,一声一声断断续续的安慰。
“陛下,没事……没事……我吃,我吃……好不好?”
她似乎连自己咯血了都不知道,只知道徐昭苏惶恐到一定地步,这些日子生怕她吃不进东西活生生饿死自己。
她不想叫徐昭苏担心,于是自己摸索着去寻汤碗,却只听见砰地一声脆响,是瓷碗落地摔碎的声音。
徐昭苏紧紧拥着她,声音已经哑了,只是一迭声的重复着:“我们不吃了,不吃了……”
她早就知道时清薏已经无法进食了,只是为了她才勉强吃一些,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那样冷清如霜雪的姑娘原来骨子里是这样温柔,可她宁愿自己从来不知道。
窗外春风簌簌吹过,最后的春梅也已落了满地,有些耐不住的严寒的自此枯死,那是执掌天下的姑娘除了父皇母后外第一次惶恐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