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云寒说，“怎么说呢，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不委屈自己向这些蠢货屈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魄力做到的。”
“远离自己不喜欢的环境，怎么会是幼稚呢？一个员工连最基本的尊重他人都学不会的公司，也没什么好待的。”席灵玉说，“这样的同事，今天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好奇去挖掘你的隐私，明天就可能为了利益侵占你的劳动成果。”
“永远不要高估了男人的底线。”云寒似乎十分感慨。
林珞珞又喝了一杯，情绪开始有些亢奋：“可是我不理解，我的事情跟他们有半毛钱的关系吗？他们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做出这些事呢？以前席阳让我恶心，是因为我们两个有婚约在；后来张璇找人来威胁我，是因为她想帮万雨萌抢席阳；庞子谦造谣我，也是为了给他的好兄弟出口气……这些事都是有迹可循的，可是这些同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以后拿到了单子，他们作为前辈，公司肯定还是优先他们的，干嘛非要扒着我一个实习生不放呢？”
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林珞珞直接站了起来，躬着身子，双手撑在桌子上，带着哭腔问对面的云寒。
“云姐，你说他们为什么啊？”
说完，又跌坐回沙发上，扑到身边人身上：“小姑姑，你说他们为什么啊？探究别人的生活会让他们的生活过得更好吗？”
“当然不会。”云寒说，“但是可以满足他们龌龊的脑补。如果你过得比他们差，那么他们会想‘看到没，女人离了男人就是不行’；如果你过得比他们好，他们就一定要知道，你的钱是哪来的。”
林珞珞靠在席灵玉身上，眨巴眨巴眼，歪头看着云寒。
“如果你父母很有钱，他们会想‘要是能搞到这个女人，她家的钱就都是我的了’；如果你的父母没有钱，他们会想‘这女的一定是被男的养着的’。”
“我知道他们是会这样想，可是为什么呢？”林珞珞不理解，“对于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他们为什么能想到这么多？家里没有镜子照照自己吗？”
“因为惯的。”云寒冷声说，“无论是普通男人，还是那些镜头前光鲜靓丽的‘男神’，内在都是一样的。从每一个小家庭到整个社会，他们享受着所有优待，可还有人在不断地告诉他们，‘这不是优待，你们是男人，这就是你们应得的’，于是，他们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应当。”
云寒喝了口酒，继续说：“因为是男人，所以家里的东西都会优先给他们；因为是男人，所以考学会有分数的优待；因为是男人，所以应聘会优先录取他们……不管是家财万贯还是生活温饱，男人总能比跟他同样条件的女人过得轻松。”
林珞珞认真听着，表情若有所思。
听到这番话，席灵玉垂着眼皮，表情晦暗不明。
“所有人都在宠着他们，所有人都在惯着他们，所有人都在围着他们转。他们考不出高分，就降低分数给他们开绿灯；他们比不过女人，就把混合项目分成了男女，还给自己找补说是为了对女人公平；他们爱去的行业，就说不适合女人，他们不爱去的行业，就全部扔给女人……所以他们不懂得共情别人的苦难，不懂得尊重别人，不懂得礼义廉耻！”云寒手紧紧握着杯子，“他们的一辈子，都在大大小小的假想中，信以为真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所以，不说同事，即便是完全陌生的男人，他们也会把自己当做你的支配者。”
“这不公平！”林珞珞拍着桌子，又跌坐回去，小声嘟囔，“这不公平……”
“是啊，都知道这不公平。”云寒嘲讽地笑了笑，“可知道有什么用的？我们女演员，一过四十岁，邀约就总是些阿姨婆婆妈的配角角色了，哪怕你把自己保养得再好，人家也有一万个不用你的理由；可是那些男演员，即便年过五十胖到走样，一样有人愿意找他们去演那些男主角，跟一二十岁的女主角演情侣。甚至连卫生巾的代言，品牌都更愿意选择男艺人。你说好不好笑？让一群没有月经的人来代言卫生巾，呵。”
说完，云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席灵玉又何尝不了解这些呢。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无论是在方家、席家还是创业时候的酒场上，云寒所说的、云寒仍未提及的，她，她们，无数的女性都在亲身体会着、遭遇着。
云寒给三人的杯子又添了酒：“抱歉，失态了。不过也要感谢珞珞，这些话，我从十几岁一直想到现在，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说出口。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珞珞，这些话也变得没那么难以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