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三分钟,董诩凄厉的叫声逐渐变弱,符晓说:“小辉,行了,真打死了还得连累你丢工作,不值得。”
符辉不甘心,“啪”地照着董诩小腿又是两下才终于停止。
符辉把皮带砸董诩脸上,转身走到符晓旁边蹲下,习惯性去扶她的膝盖。
他们姐弟俩从小就亲。
符晓还长在家里那会儿,符辉每回有事求她,就会用这种讨好的姿势和她说话。
可是今天,他的手刚碰到符晓,符晓的身体就开始剧烈发抖,那条腿条件反射踢过来。
两人同时愣住。
符晓率先结束对视,说:“小辉,去坐着,姐没事。”
符辉没动,一双眼死盯着根本控制不住发抖的符晓。
良久,符辉站起来,说:“姐,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把这个人渣处理了,再上来帮你收拾东西,你以后回家住。”
符晓拒绝,“别了,免得爸妈担心。”
符辉说:“那就去我那儿。”
符晓笑了,“你都要结婚的人,我还去你那儿像话吗?”
符辉说:“你是我姐。”
“就因为是你姐才不想弄得你两头难做。你就没看出来史莹对我的敌意?”符晓说。
符辉脸上露出内疚,“姐,莹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我今天已经和她明明白白说过了,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绝对不会跟一个不尊重我父母和我姐的人结婚。”
“小辉,你这么一说,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你们忍气吞声是为了我好,我肯定也不可能为了自己,把这个家弄得鸡飞狗跳,而且,”符辉顿了一下,才又说,“我们的感情没那么深。”
符晓蹙眉,想让符辉解释解释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话没出口,符辉已经转过身,踢了一脚董诩说:“姐,你在家等着,我先把他弄出去。”
符晓知道符辉这是在回避问题,现在也确实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好时机,她便没追问,眉目一凛,看着地板上那个和自己纠缠了十几年,如今只剩满目恶心的男人,警告道:“董诩,别忘记你为了养猫在家里装的监控。今天的事,你敢在外面带我弟一个字,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董诩的脑子已经清醒,冲符晓疾呼,“我什么都不会说!”
符晓看到他那脸青紫,嫌恶地别开眼,对符辉说:“你一会儿直接走,不用再上来了。”
符辉问:“那你呢?”
符晓眼尾的余光从董诩身上扫过,讥讽道:“我就住这儿,有本事的继续来。”
“姐!”
“走。”
符辉拧紧眉心,盯着符晓看了几秒,无可奈何地提起董诩往出走。
不过十来秒,偌大客厅就只剩下一片死寂。
符晓靠着沙发,回忆过去那些年和董诩在一起的种种,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呵。”
都说谁一辈子不遇几个人渣。
她以前竟然不信。
她到现在,只遇见了一个,一遇就是十几年。
这么算起来,她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符晓想不明白,只觉得腹部隐隐作痛。
刚才踹开董诩那脚,她太冲动了,没顾到肚子里这个。
符晓揉着肚子,静下心深呼吸了几下,和肚子里那个说:“你以后跟我姓,最好识相点,别折腾我,不然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六个月的胎儿已经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符晓知道,但她没想着这个小家伙能听懂人话,她的本意只是说点呛人的话分散注意力,不料刚威胁完,下腹的痛感竟然真开始逐渐消失。
符晓当即就乐了。
她拍拍肚子,颇为欣慰地说:“符小妞,你还挺有眼色的啊。”
说完,符晓想起什么,表情当即变得阴沉。
她快速坐起来,给小区旁边一家定制门窗的店面打了个电话,加价让他们马上过来换门。
离婚后,符晓已经把家里能换的东西全换了,就差门。
她之前觉得这个房子是她买的,和董诩没关系,所以房子本身的东西没必要扔,这会儿却突然记起董诩后来换过门——他有轻度的神经衰弱,噪音大了睡不着,就趁她出差,自作主张把大门换了扇厚的。
……
老板来得很快。
前后不到两个小时搞定。
符晓录了指纹和密码,反复试验几次,看到门终于在眼前闭合的刹那,强压在身体里的颤意蜂拥而至。她像赤.裸着站在寒冬腊月的大雪里,骨骼颤栗是身体为了产生热量做出的本能反应,完全不由意识控制。
符晓扶了一下墙。
墙也是冰的。
她蜷起手指抠在墙上,头深深低着,马上又抬头离开,进了廊道里的卫生间,一把将花洒开到最大。
倾注而下的热水打在身上,符晓反而抖得更加厉害。
她仰起头,为了挣脱董诩拧破皮的手腕火辣辣的,被强行□□时扯到筋也在隐隐作痛,屈辱、愤怒,还有……后怕……
各种强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逼得她想放声尖叫。
她不甘心,咬紧牙逼着自己往下咽,最终还是没能藏住喉咙里那一声扭曲的哽咽。
如果她今天没有在关键时候想起韩秋,真的被董诩强.奸了,那她……
符晓猛地掐住手,脑子里空白两秒,从口袋里拿出已经湿透的手机,滑到韩秋那条通话记录,按了下去。
听到闷在水里的一声“嘟”,符晓突然清醒,被自己鬼使神差的行为惊了一跳。
她木着脸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置物架上,转身往出走。
天边夕阳如血,落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透出一种阴森的诡秘。
符晓没有久留。
她快步回到卧室,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强迫自己尽快入睡,免得到了晚上又想起什么不该想的人和不该惦记的事。
符晓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脑子被乱七八糟的画面充斥着,胀得要炸。
后来清醒,是因为下腹越来越清晰的坠痛。
符晓一身冷汗。
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帘合拢,漆黑一片。
符晓硬撑着坐起来,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咔”一声,黑暗被尽数驱散。
符晓侧过身,准备下床。
掀开被子的刹那,她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视线骤然定格。
血。
床上,睡裙上,腿上,到处都是暗沉的红色。
符晓抖着嘴,习惯性去床头柜上找手机,却摸了空,才突然想起来,手机还被她在外面的卫生间扔着。
一瞬间茫然无助的恐惧席卷而来。
符晓用力闭了一下眼,逼自己保持冷静。
没事的。
医生说六个月的胎儿已经非常稳定了,她踹董诩那一脚只是稍微多用了一点了力,不会有事的。
没事。
符晓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
痛感稍微一淡,她立刻扶着床头下来,去找手机打120。
手机没电关机了。
符晓又一路扶着墙,艰难地回到卧室充电。
到这一秒,她依然能平静地接受自己需要一个人面对未知的事实。
她已经习惯了靠自己去解决麻烦。
没遇到董诩之前是,和他在一起之后的十几年似乎也一直如此。
符晓觉得可笑。
结婚那天,董诩拍着胸口跟她父母保证,婚后会把她宠得生活不能自理。
她当时竟然信了。
往后多年,有爱情的外衣包裹,她也始终没发现董诩除了智商和脸之外,其实一无是处。
她一定是眼瞎吧,在校的时候那么多人追,怎么就选了最垃圾的一个?
屏幕亮起。
符晓收敛思绪,拇指不停地上下刷着,等信号连接。
5G字样终于出现的同时,主屏幕上各种通知接连往下压,最后停在韩秋的56通未接电话和13条未读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