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_作者:食鹿客(191)

  只不过他们来不及细想。

  掌门一声喝下,众人终于寻找了方向,朝云舒尘和卿舟雪这边赶来。

  他们如遮天蔽日的鸦雀一般,天上围得水泄不通。

  她们被追赶到浮石边沿,前方已经无路。

  两人灵力皆已亏空,又不得御剑,堪称绝境。

  云舒尘顿在原地,她扶稳卿舟雪,紧紧握住她的手,回过身来,看着一步一步紧逼的流云仙宗。

  风声,喧闹声。

  兵戎相接之声。

  声声入耳。

  这一刻她的心里其实很静,至少卿舟雪还在旁边,徒弟还没丢。

  紧张了一路,甚至险些崩溃,在看见卿舟雪的那一刻,她的惶恐顿时落了地,已经别无所求。

  太初境那边已经传信,其余的事再看造化。

  前方已无路。

  卿舟雪麻木地看着身前涌上来的追兵,她心里谈不上何感受,仿佛整个人已经被抽去了灵魂。

  眼帘前挡了一只手,帮她遮住了一切。

  卿舟雪感觉自己被拽了一下,而后与人紧紧撞在了一起,耳旁风声大作,突如其来的失重袭来。

  她睁着眼睛,下意识地抱紧了唯一的依靠。

  也正当此刻,四面八方的修道之人猛然俯冲,宛若利剑一般射向中心。

  几道零落刀光剑影。

  直直朝她们划来。

  卿舟雪的眼眸之中闪过一片白刃,她的瞳孔微缩。

  此刻她虽然思绪混沌,却一把拥住云舒尘,本能地抱着她转了一个圈。

  她将后背对着利刃,又是一声闷哼,一汪鲜血自碧空洒落。

  “卿舟雪!”

  云舒尘惊怒之下,朝一人猛然打了一掌,反震开她们自身,迅速往万丈深渊下落去,毫无留恋。

  关清维只差一步便能赶上她们。

  他立在浮石边沿,胸口起伏不平。

  那手顿在空中,而后不甘心地垂下来,紧握于袖中。

  “没有修为逃不远的,派人去追。”

 

第153章

  鸟声啁啾,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一声,又一声,吵得头疼。

  她们二人自浮石上坠落,掉入群山之中,云舒尘用一丝才存蓄起来的灵力护住她与徒弟,以作缓冲,结果还是从山坡上滚了很远,现在不知道落在了何方。

  云舒尘动了动手指,她再次醒来时,四肢酸疼无力,每一根骨头都要散架似的。

  但她身子底下垫了层软物,仔细一压,甚是有弹性。云舒尘摸索半天,好歹支着腰起来些许,眯着眼垂眸看去——

  卿儿?

  卿舟雪倒在地上,胸口呼吸有些急促。借着一丝夕阳射进来的微芒,云舒尘感觉她面色不太对劲。

  手探上去,轻轻一摸,让她彻底心凉。

  卿舟雪的额头滚烫,像是一块烙铁,烧得厉害,整个人都在打冷颤。

  然而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灵力相当稀薄,几乎聊胜于无,一身修为都奏不了效。

  卿舟雪手上的纳戒不知甩去了何处,玉镯本就是没有带来的。

  带来也无用,此处穷山恶水,法宝都很难打开。

  云舒尘沉默了片刻,好在她已向太初境那边传信,掌门他们应当会朝这边摸索过来,不算全然没有希望。

  只要比流云仙宗快上一步就好。

  灵力的缺失也是天然的掩护,在此般恶劣的环境之中,哪怕他们修为通天,在此处也像是嗅觉失灵的鹰犬。

  卿舟雪一直在颤,意识昏沉。云舒尘叫了她几次,也没任何反应。她只好将徒弟抱紧,借着昏暗的光线,向四周看去。

  她们躺在一方瀑布的脚下,旁边应当是一方河流。

  瀑布旁有一棵参天的古树,其上枝节盘绕,再看不分明。而后便是重重叠叠的杂草,不知藏着些什么东西。

  夕阳很快就要落下,唯一一丝光芒也湮灭,四周愈发昏暗。夜晚极为寒凉,伴随着瀑布水汽掀起来的湿气,几乎能透入骨髓。

  云舒尘茫然了一阵。

  她还从未在野外过夜,毫无修为,如同凡人一般。

  怀中的姑娘烧得不省人事,夜风一吹,便愈发抖得厉害。

  云舒尘直觉这样下去不行,她暂且将卿舟雪放平,而后去四周转了转。

  此刻光线很暗。

  但是魔域常年也是阴暗不见天光,她的眼睛在夜晚瞧东西还算分明,这一点要便利许多。

  天无绝人之路,那棵古树后似乎破开了一个洞,相当狭窄,不过正好可以挡一挡自东边吹来的凉风。

  云舒尘撑着乏累的身子,再度回去抱起徒弟——也只能是半抱起来,慢慢挪腾。

  她从未感觉卿舟雪有这么重过。

  终于一点一点地将她搬回了树洞。她将那些枯枝腐叶踢了出去,而后和卿舟雪挤在一处,明显感觉暖和了很多。

  卿舟雪在做梦呓语,口中含糊不清地念着些什么。

  云舒尘往她背上一摸,濡湿一片,再抬起来时已是满掌鲜血。

  那满手的红刺痛了她的眼。她微微一愣,小心地将卿舟雪搂过来一些,掀起她几片残破的衣料。

  剑伤深可见骨。

  愈合的速度缓了很多,像是要油灯枯尽一般,断断续续。

  云舒尘看得揪心,她不知徒儿为何会如此……难不成这种疗愈的能力,亦有尽头么?

  她自怀中寻了寻,将一枚丹药拿了出来——此乃上次击杀虫母而获取的妖丹所炼制而成,十分珍贵,甚至可保渡劫之用。

  云舒尘向来是随身携带,从来不会示以外人。

  她将药丸捏在手心,那硬物硌得有点疼。

  这一卦算下来,加上多年前所算的一卦,寿数损耗如此之大,她本不剩多少年好活。

  唯一的生路便是突破渡劫期。

  而她手上造了太多生杀血孽,每一次渡劫都分外艰难。

  这枚丹药是生路之中的生路,倘若给出去,她很难在短短几年间再寻到一只合适的妖兽,也很难再炼成这样一枚丹药。

  可能真的要止步于此了。

  她握着这枚丹药,静得像一座雕像。

  云舒尘看着卿舟雪的脸庞,却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拼命苦修的模样,一时恍惚,握着丹药的手松了些许。

  但她揪着徒儿那片衣料,隐隐约约的血渗在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处合拢愈发缓慢,直至静止。

  不能再拖了。

  云舒尘垂下眼眸,紧紧阖上,她将丹药含在舌尖,寻准了她的嘴,缓缓地推了进去。

  丹药滑进卿舟雪的喉咙,被她下意识地吞咽。

  那点呓语尽数被云舒尘堵住,让她再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卿舟雪慢慢蹙紧了眉,下意识揪住了面前的人。

  云舒尘一时并未离开,她的手绕到卿舟雪的背后,虚虚罩住,此药见效奇快,不过多时,便能感觉那道伤已经不再渗血,渐渐合拢。

  辗转厮磨,她喘着一口气,抵住卿舟雪的额头,定定瞧了她半晌,心中百般复杂滋味涌上,到底还是一笑了之。

  甘心么?的确遗憾。

  但人生在世,也只求一个情愿。

  就这样相当狼狈地挺过了一个早晨,天边露出一些微芒。

  光线还是不多,勉强能够视物。

  卿舟雪烧了一夜,气息奄奄,直到此刻,没有要清醒的迹象,高热仍然未下来。

  唯一能让云舒尘感到些许慰藉的是,她已不再浑身发颤。

  只是她的嘴唇上因为过干而裂口,隐约有些血丝渗出。

  云舒尘蹙着眉梢走向河边,裂帛之声骤起,她自衣袖上撕了条布,而后沾了一些凉水,润湿她干裂的嘴唇,又盖上那滚烫的额头。

  卿舟雪从小几乎没生过病。

  更加麻烦的是自己这身子,但凡天气忽冷忽热些,每个月都能折腾几回。

  久病自成医。

  她隐约知道,不再发抖以后,应当就不会更烧了。云舒尘又将布帛拿开,反复沾着水,给她来回擦着身子。

  这一方树洞很小,紧窄温暖,是避风的好地方。云舒尘擦着擦着,自己的眼皮也像承了千斤,手上动作渐渐慢下来,不多时,借着这点暖意,再次靠着卿舟雪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