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人是谁?
他的脸,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正在他诧异间,那人已然上前,淡淡看着他,唇边含着半丝温和的笑意:“你来了,朕的儿子!”
他怔住,十几年来,没有一天不在想着,自己的父皇是什么样子。那个据说根本就不欢迎他出生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当这个人,徒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样慈爱的叫着他名字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不敢置信,而恍惚之间,竟想落泪。
他沉默,那人却轻笑,原本就带笑的语气更加温和:“君临渊的儿子,就这般,便想放弃么?”
他慌忙起身,想说自己不是。那姿态,像是一个小孩子,不想被自己的父亲瞧扁:“父……父皇,我……”
他话未说完,那人便又是笑,狭长的丹凤眼轻轻扫向他:“记好了,能够在地狱中站起,能够在烈焰中重生,才配做君临渊的儿子!朕的儿子,回去吧,来时的路上,有人在等你!”
君惊澜怔了一瞬,却忽然摇头:“不必了,已经没有遗憾了!”他已经jiāo代了她,若是他死了,就让她嫁给楚玉璃。这天下之间,唯独楚玉璃,能像自己待她一样好,也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已经到了这里,现下再踩着一地的蒺藜回去,还有什么必要呢?
是了,没有必要。
白衣男子轻笑,温和之下极显妖娆冷冽:“你给的,未必是她想要的。听!”
他这话一出,便是澹台凰的声线自高空响起,十足悲呛……
“君惊澜,你给我醒过来,我不嫁什么楚玉璃!你醒过来,我没有答应你,你醒过来……你就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
他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和迟疑,心尖微微刺痛,还很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想回去嘱咐她,听话,嫁给楚玉璃,他不在,唯有楚玉璃可以保护她。
似乎已经能看透他心中的想法,君临渊轻声笑道:“自己的女人,自己去保护!回去吧!”
他扬手一挥,一道金光掠过,像是无边炼狱中,终于闪现出一个出口。迎接亡者回归,而这样路上,满是荆棘,若是踩过去,必将遍体鳞伤……
而与此同时,一边彼岸花的糙地中,那白衣男子的身影,也慢慢消弭……
“父皇!”他匆忙上前,伸出手,想抓住那半丝幻影。
却听得一道似笑非笑,很轻很轻的声线响起:“回去吧。父皇在这里等人,huáng泉岸边,彼岸花开,百年等候,是朕予她的承诺。而你对人做出的承诺,你也一定要做到,否则,你就不配做朕的儿子!”
话音一落,再不见半点光芒,一切都归于平静。
而苍茫高空,是澹台凰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君惊澜,你不是说过对我忠心吗?你的忠心是被狗吃了吗?说好的一生一世一世的真心呢?说好的永开不败的玫瑰呢?说好了我们要一起死在烟花盛开的时候,你竟敢一个人死,你敢!”
他站在原地,听着听着,忽然笑了,比huáng泉岸边的彼岸花还要美丽慑人。
回过头,看了一眼岸边那些花,缓缓道了声:“谢谢父皇!”
旋而,逆着方向而行,走向那道金光的出口。纵然身后叫着他该死的声音如cháo,也再及不上她的一声难以割舍……
来时容易,回去却难。
这一路,荆棘挡道,蒺藜遍地。
他匆忙擦身而过,身上的血ròu被凌迟一般的一片一片割开。却并无半丝退却,他是该回去的,他曾经说过,他的承诺,她必须信。不能食言!
无论如何,也不能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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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放手吧,北冥太子已经没有脉搏了!他已经没救了!”成雅抹了一把眼泪,想把澹台凰扯起来。
可澹台凰就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身子不放。
她不相信,明明那会儿他们还好好的说着话,他还死不要脸的趴在她背上,说想让她背着,怎么突然,突然就……
韦凤,凌燕,韫慧等人,也禁不住落泪。
那会儿,公主背着北冥太子出来的时候,他背后已经彻底被烧焦,大片的烫伤,却一直挡在公主的背后,一言不发。直到出来之后,她们想将他从公主背上扯下来,他还死死的圈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