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接手生意,自立门户,芬兰浴、泰国浴、鸳鸯浴,林林种种的澡越洗越花哨,却似乎再也冲不净心头那厚厚的尘埃。
“怎么还没听到水声?提前声明啊,我手艺有限,面条放久了可就更不好吃了。”
俏皮的“威胁”从门背后传来,将他从思绪中惊醒,连忙拧开花洒,顺便嚷嚷道:“我忘拿衣服了,麻烦……”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门把转动半圈,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伸进来,手腕上搭着他常穿的睡衣:“快点!”
qiáng压住将女孩从门背后拽进来的心思,周胤廷接过衣服锁好门,将水温调至极凉,闭上眼睛洗了个战斗澡。
冬夜冷水浴,冲得散浓浓的酒意,也冲得淡心头的回忆,却化不开酿成蜜的一汪柔qíng,以及喉间愈发灼烈的炙热、下身蠢蠢yù动的gān渴。
家常面VS不上学
周胤廷其实是吃过饭的。
帝都最奢华的海鲜酒楼,变着方儿的珍馐佳肴。庆祝张羽升迁的一桌宴席,在主人公缺席的前提下,进行得觥筹jiāo错、酣畅淋漓。
然而,想到身处战区命悬一线的兄弟,周胤廷只觉得食同嚼蜡。
亚非司的几位领导今晚兴致很高。毕竟C国的这场内战大天朝未出一兵一卒,瓜分战果时却谋得了一杯羹。尽管是替周氏这样的“民营企业”做嫁衣,但在年底的工作报告上,好歹又增添了一抹亮色。
至于那个意外升任驻C国大使的毛头小子,反正有张部长力挺,他们也乐得做顺水人qíng。
道上摸爬滚打这些年,身为部委子弟的周胤廷早已练就一身阿谀奉承、曲意逢迎的本领。即便没有胃口,依然能够一杯杯地敬酒、一圈圈地夹菜,至少让外人看不出他的qíng绪低落。
燕鲍翅参、煎炸煮蒸,任何食材经过烹饪,最后吃到嘴里的,归根到底还是那份心qíng。
沈蔓的手艺确实不咋地,跟外公不相上下。面条放时间久了有点酣结,看来她也确实没有谦虚。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捧着一碗暖暖的汤水,抬头看向那双略带期望的眼睛,周胤廷理智地选择了撒谎:“嗯,真不错。”
说完,仿佛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又大口吃起了疙瘩汤式的面条。
上辈子郑宇轩也曾经这样夸赞过,在两人婚姻的最初,沈蔓还是Q市国立大学的老师。生xing好qiáng的她,即便失了依仗,仍然坚持独立科研,不信凭自己的能力闯不出一片天。作为妻子,尽管也将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却没有真正花多少心思。当时郑宇轩的事业刚刚起步,下班回家总是日复一日的面条,居然也能吃得津津有味,从未表达过任何不满。
那时候的沈蔓很单纯,以为自己当真厨艺了得。如今在周胤廷脸上看到类似的表qíng,以及同样捧场的吃相,她才恍惚记起白日里的感慨:其实哄人是很容易的,只看你愿不愿意。
“慢点吃,别噎着。”心里有事,原本饥肠辘辘的感觉也消散了,沈蔓起身倒了杯茶递给男人,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将自己的碗也推过来:“都是你的。”
周胤廷嘴里塞得满满的,眉眼弯弯冲她一笑,复又低头láng吞虎咽了起来。
烹饪与进食其实是很亲密的行为,能够心甘qíng愿地付出劳动制作饮食,或者毫无防备地吃下对方经手的菜肴,需要两人之间有绝对的信任和依附。
与外出点餐不一样,支付金钱获得劳动与单纯藉由人身关系取得收益相比,后者显然更qiáng调彼此不附条件的关心、照顾,体现着人际jiāo往中最难得、最真挚的本质:我以唇齿接受你的馈赠,你以爱回报我所有的信赖。
思绪在前世今生的相似场景中来回飘dàng,沈蔓有些好奇地问:“你们男人在外面一应酬就是一整晚,连肚子都不管饱的吗?”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了自己的那份,周胤廷用筷子指指沈蔓的小碗:“真不吃了?”
得到对方的点头确认,他这才忙不迭地开始新一轮“鏖战”,嘴里嘟嘟囔囔地答道:“你也晓得是应酬,那就说明身不由己。战区那边风餐露宿,国内却歌舞升平?反正,我的心没这么大。”
听出是部委里的事qíng,沈蔓心跳没有来由地加快了几分,略微迟疑地试探道:“……你有认识的人在战区?”
周胤廷含着面条不便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含混道:“唔,你还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