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上官洛青转念一想,天下之大,奇人比比皆是。这二位看上去便知不是池中之物,如此一来,上官洛青心底倒是释然了——更何况……如今的他,哪里还有余力去好奇别人的底细呢?
思及此,上官洛青愈发敛了神qíng,垂首不语。
御天行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上官洛青,也不曾说话,便径自坐下。
御紫炎则是并未急于落座,而是浅笑道,“不过是借先人智慧罢了,上官公子莫要见笑才是。”
说罢,御紫炎对上官洛青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其一同落座。
见御天行与御紫炎并未摆出上位者的架势,上官洛青亦莞尔一笑,倾身坐下,才道,“殿下过谦了,不知方才那两句,可有下文?”
似是早等着上官洛青这一问,御紫炎直视着上官洛青,眼中透着点点怜惜叹惋,又好似带着几分慈爱`抚慰,悠悠说道,“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一句词应景、应qíng,轻而易举勾起上官洛青心中无限感慨,叹息一声,蓝衣的少年目光有些飘忽,话音之中,亦是含了几分悲凉寂寥之意,悠悠接道,“韶光几多长?只见前路繁华锦,不知身后已为殇。”
“本殿以为,公子不该是这般悲观消极之人。”
上官洛青闻言倒像听了什么天大玩笑话一般大笑几声,偏偏笑声背后带着几分凄凉无奈,令人听了不禁有些心疼,“哈哈!殿下!洛青如今还有什么希望可言么?”
一句话似是要道尽心中悲怆——上官洛青喃喃重复着昨日之言,“一边是qíng,一边为父,二者皆抛弃……”
只为留这一身无用皮囊苟活人间……么?
一瞬间,上官洛青心中竟有些迷茫,双眸有些空dòng的抬头看向御紫炎,悠悠问道,“殿下,洛青便是依了殿下之言,迎娶了那姝媛公主、保了活命,二者皆抛弃,两袖飘然一身轻的洛青,活着,却又是为了什么?”
“——”
见上官洛青此时眼中竟是灰蒙蒙一片、了无生机,御紫炎心中一阵不忍。
他怎会不知,这一条路,对上官洛青虽是活命的上上之选,但对于此时的上官,却未必走得舒心、走得容易。
他能救人命,却不能救人心——早知这一点的御紫炎,不由得转头看向御天行。
御紫炎提出这一条建议,本就并非全然没有私心。命案当前,涉事之人身份又个个如此敏感特殊。上官一句话,更是将他牵扯了进来。
再加上御颙岚那一边还扣着缘枫、墨雨,如今之计,要想息事宁人、以最快速度了结此案,只得如此。
重中之重,在御紫炎心中,此刻自是以御天行为先。他不会让任何人搅乱父皇朝堂之前、后宫之内。
只是……苦了上官洛青啊——
自是知道御紫炎心中挣扎,御天行轻轻叹息一声,抬手覆上那只搭在自己膝上微凉的手。
阵阵暖意字指尖手背传来,御紫炎被此刻悲凉气氛感染的心微微一动,紫瞳之中多了几分宁静,递给御天行一个舒心笑容后,方才缓缓说道,“若是公子此时便放弃了,那这场赌局,可是注定输了。”
“赌局?”
御紫炎一番话,果真令上官洛青自感伤怨艾qíng绪之中回转,扬首反问了一句。
“不错。这段姻缘是一次赌,一次豪赌。赌上公子终身幸福、赌上公子身家xing命,只为一试真心,只为摆脱亲缘孝悌责任的束缚,只为——跳脱习惯挣扎的怪圈……”
“!”
御紫炎字字句句犹如金锤鸣钟,一声声在上官洛青心中铮铮回响。上官洛青有些不信的喃喃说道,“一试真心?摆脱束缚?跳脱——那挣扎的习惯?”
“不错。”
御紫炎点头递给上官洛青一个肯定的眼神。
“……”
上官洛青是何许人?如此复杂的身世背景,多年权谋刺探的经验历练,心思稍一回转,哪里还会不知御紫炎言下之意,本是灰白一片的双眸之中,多了几分决然与灼灼光芒。
看着上官重萌生意,御紫炎矛盾的心qíng稍稍纾解了些,却是听识海之中御天行满是心疼意味的声音说道,“炎儿又何须想这许多?这建议本就是父皇提出。炎儿总想着将凡事一人独揽,又要父皇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