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华哥哥,我——”
听慕华峰提起当日之事,镜澜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还没有就此事向慕华峰道歉,因而整个人愈发显得窘迫,双臂笼在身前,光溜溜的身子僵直成一条,刚说了一句却又继续不下去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日是怎么了。那么激动的自己,出言顶撞华哥哥的自己,根本就不像他自己了。然而……那一日说出的话、幻听到的声音、幻视到的qíng景,却又好像那么真实,仿佛是埋藏在心底已久的担忧与胆怯。
但是,这些话——他要怎样对华哥哥说呢?华哥哥收留他、疼爱他、照顾他,这么多年来,华哥哥甚至从未对他说过一句狠话。但是这一回他闯了这么大的祸,华哥哥也是一样对他如此好,一连几日不眠不休照顾着受伤的他。依然对他温柔轻语、灿烂微笑。
这样的华哥哥,如果知道他其实并不是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知道他其实想要更加、更加独占华哥哥对他的好,是否会不喜欢他、讨厌他了呢?
想到这种可能xing,刚到了嘴边解释的话语又生生僵在唇边。
“……”
然而,镜澜沉浸在自己的矛盾与挣扎中不得自知,对面的慕华峰却并未错过眼前少年眸中的挣扎与担心。
心中愈发柔软了几分,同时还夹杂着阵阵心疼与怜惜之qíng。
当日镜澜昏迷之后御姝媛的话令慕华峰对面前少年愈发添了几分愧疚之qíng。
几日来,他都不敢开口询问镜澜如此失常的理由,他更加不知道,若是听到澜儿亲口承认心底种种不安、彷徨都是真实,他又该如何安抚与补偿多年来因为自己疏忽大意而害这个孩子独自承受了许多担忧与勉qiáng努力。
“澜儿。”
轻柔唤了一声,仿佛害怕声音太大会吓到面前少年一般。
然而,慕华峰的心中却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即便当年他以十一岁稚龄独自离乡背井前往大央闯dàng,也从未有过此刻这般忐忑心qíng。
若是发现他是如此粗心大意之人、从未考虑过澜儿感受,那么澜儿是否会对他这个华哥哥失望怨恨呢?
若是澜儿这么多年独自承受、默默努力,而至今日感到厌倦与不快乐,他该如何是好呢?
各种各样的想法涌上心头,明明一向在经商方面超乎常人的jīng明gān练,明明待人接物一直以诚恳周到博得周围所有人极好口碑,此刻沉稳成熟的慕华峰却是迟钝木讷得好似未经过世界的愣头小子一般,竟是无所适从、患得患失起来。
不可以这样!此次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澜儿的真实感受——慕华峰猛然醒悟自己的怯懦,心中不由得一突,暗自告诫自己道。
他是兄长,年长于澜儿,若是他此刻因为自己内疚与惶惑而错过了了解澜儿的机会,那么,他就实在枉为人兄了。
想到这里,慕华峰看着面前少年,光洁的身子没有一丝瑕疵,明明是个男孩子,肌肤却是白皙胜雪,然而,如此细嫩肌肤倒不会令澜儿显得过于女气。他的澜儿,平时虽然有些容易害羞,但是做起事来却一直都是有板有眼、稳妥稳当。
明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小少年,却常常胜过店中许多成年伙计。
一直帮他整理各色布匹的澜儿,少不得需要抱着几尺高的布卷跑来跑去。起初时,澜儿的个头甚至还赶不过布卷高度,然而倔qiáng的他却坚持不肯别人帮忙,硬是自己咬着牙做着一个成年伙计负荷的事qíng。
开始时,慕华峰还因为顾虑到澜儿年幼屡次三番注意后者是否能够胜任如此繁重工作,然而后来他发现,澜儿虽然倔qiáng,却从不冒失逞qiáng,聪明的澜儿知道自己极限在何处,总是先将自己力所能及事qíng做好,而后自己实在无法处理的,才会请他人来帮忙。
看到澜儿如此懂事明理,渐渐的,他也便放下心来,对澜儿的关照与在意也在生意忙碌之中稍稍淡薄了一些。
原以为他们就会如此平淡的继续生活下去,直至有一天他得知了紫炎的真实身份,以及将来可能面对的危险。
一向对紫炎十分重视的慕华峰甚至未经仔细思考就脱口而出要入道修真以期日后能够助紫炎一臂之力。
然而紫炎的一席话确实提醒了他。他并非只有一人。他有家人,有双亲,还有澜儿。
那时他并未太过在意,但是如今仔细回头想想,当时紫炎提起他的亲友时,他竟是将澜儿放在第一位需要顾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