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监深知太后手段,如今被这么一瞪,险些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不过好在明huáng色的身影不动声色挡在那侍监身前,满面笑容对着太后说道,“儿皇今日感觉不错,这才想要出来走动走动。母后就不要再责备不相关的人了。”
听到儿子这么一说,妇人方才缓缓收回视线,目光重新变得和蔼,落在儿子身上。
年轻的帝王也同样微笑着,任由母亲一寸一寸认真研究观察着自己的容颜。
“嗯,今日气色确实好些。”
半晌,太后终于满意的点头说道,脸上也漾起一个淡淡笑容。
启仙帝仍自笑着,“昨夜休息得不错,睡得着实香甜。”
明明是平凡无奇的一句话,站在下首的上官区却好似从中听出了别样意味。
难道——
不,不会的,虽然这张脸酷似那个人,但是神韵却全不一样,陛下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一点他断不会看错。
然而……
为什么,方才的那一个笑容,那一句低语,让他恍然看到了当年的“他”?
笑得神秘,语带双关,让他这个启仙第一才子也经常费尽了心思还是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那样举世无双的“他”,当真有人能够比得上么?
答案,是否定的,在上官敬心中,答案毫无疑问,是否定的。
怎能有人及得上?怎会有人比得了?那人的高深莫测,那人的笑里茂刀,在世人眼中是威严与恐惧的象征,在上官敬的眼中却成了致命的诱惑。
思及过往种种,上官敬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年少轻狂的他,争qiáng好胜的他,满富好奇的探险jīng神的他,总忘了君臣之礼,明哲保身之道,一次又一次想要看清那个坐在上方的王者真实的心思。
谁知,揣测了十几年,当他由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成为一个栋梁重臣,被君王当做左右手,准许伴随身侧时,他也在不知不觉间沉沦了一颗心,心甘qíng愿献出了整个人。
一切,仿佛都发生得那么自然,仿佛那人就是他命里注定的人。
然而——
直到那人笑看着自己的皇后bī婚,下毒,而后只是对他说了一句“保重”时,他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会错了意,原来他一直都太过自作多qíng了。
那个人是启仙的帝王,是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那人聪慧、睿智,没有人能够使他的心为之停留,更加没有人能够得到他的整颗心。
然而,那时明悟已然太晚,他的心再也走不脱,他的恨也再也平不了。
于是,他的帝王仍旧将他当做左右手,留他伴随身侧;于是他也依然尽心辅佐帝王,成为众人眼中的忠臣良相。
原本可以远走高飞的,原本可以眼不见为净的。可是,心里总有个声音阻挡着他的离去,阻挡着他的退避。
认了命,静了心,本以为止水一般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谁知,生离死别却是那般轻易的来临。
当他的帝王临死托孤时,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总是笑得高深莫测的男人,身有顽疾,早知命不会长久。
那时,他还以为这是他的帝王同他开的另一个玩笑。怎能相信?怎会相信?因为,当他的帝王每每对他恶意逗弄之时,当他的帝王与他倾尽缠绵之时,哪里有半点身患痼疾的迹象?
然而,任凭他再怎么不信,他的帝王还是不带一丝留恋的去了。而他,则是为了那人临走前的一句“抱歉”,再次深陷,从此不遗余力辅佐着那人,同时也是害他失去清越嗓音的女人的儿子……
“倒是国相脸色有些不好啊,咳咳,可是昨夜不曾睡好?”
忽的,虚浮声音响起,拉回了上官敬飘远的心思。
心中一凛,收敛思绪,暗自埋怨自己今日为何总是无法集中jīng神,上官敬抱拳一礼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无事。”
谁知上官敬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凌乱脚步声,伴随一声惊呼,“不好了!”
“放肆,陛下面前,谁敢放肆?”
启仙太后闻声沉下脸来,不悦的说道。
而方才高呼“不好”奔至殿外的侍监闻言身子一抖,原本就已经有些苍白的脸上愈发没了血色,噗通一声跪倒在殿门之外,不停叩首道,“太后恕罪,陛下恕罪!”
“是何事令你如此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