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言重了。舅舅教导儿臣,君臣一心,乃是江山巩固不可或缺条件之一。”
少年祈怜铭靖不疾不徐、字正腔圆回道。
“呵呵,不错,说得不错。不愧是敬卿,果然是倾囊相授——咳咳……”
听了少年之言,启仙先帝大笑,然而话说着一半却又咳了起来。
这一咳,再不似先前所见只是轻咳几声罢了。而是咳了个撕心裂肺、口角渗血。
“——”
瞧着少年铭靖镇定自若拿过chuáng头布巾帮自己擦拭唇角血渍,启仙先帝眼中笑意深沉,平定了气息后悠悠说道,“这般处事不惊的气度,可也是敬卿教导出来的?”
“舅舅并未刻意为之,只是儿臣与舅舅相处久了,耳濡目染,也便学得几分舅舅的气度胸襟。”
少年铭靖放下手中布巾,大方说出答案。
“呵呵,咳——”
启仙先帝闻言笑道,“确应该无意为之。敬卿到底不是圣人,自也有私心。不,便是圣人,若得朕那般寡qíng相待,怕也会心生怨尤了吧?”
“?!”
听到此处,上官敬已是呆愣不知反应。
没想到那人竟是曾对靖儿说过这样一番话。更加没想到,那人说出这番话时,竟带着些许叹息与无奈意味。
这也是……靖儿记忆引起的偏差?抑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祈怜铭靖目光不动声色掠过上官敬,眼中划过一丝晦暗——果然父皇在舅舅心里占据着如此深刻的地位么?只是这样一句话,已是令得舅舅呆呆的看痴了。
一时之间,祈怜铭靖甚至有些怨恨自己太过出众的记忆,竟将数年前的一切记得如此清楚。
但是怨恨归怨恨,如今的他却毫无办法停止这一场因为自己记忆而引起的回顾过往。
“靖儿,你可是喜欢敬卿?”
突然,毫无征兆的一句问话使得上官敬心底一惊,脑中立刻乱作一团。
并非对靖儿自先前陵王闯宫开始的各种暗示明示无知无觉,只是上官敬先前想不通为何靖儿会对他生出这种qíng愫,如今更加没想到,当年那人迷离之时,竟已提出过这样一个问题。
那么……是因为那人当时已看出了什么,抑或,只是他自己太过紧张,方才胡思乱想的?
“什么都瞒不过父皇。”
少年铭靖的回答使得上官敬脑中愈发空白一片。
这回答是什么意思?是默认?抑或子与父子之间在猜哑谜意图混淆视听?
“那你可知道,你与朕一样,不幸都是生来便体弱多病,便是有心喜欢敬卿,也很难长相厮守。”
启仙先帝看向少年铭靖的目光有些复杂,但在场旁观的几人无一例外都感受到,在那目光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冷意。
而再一次的,少年铭靖无惧无悔将头仰起,“启仙皇族身负异能,关于自己身子如何,儿臣再清楚不过。至于长相厮守……儿臣从未想过什么长相厮守。只是儿臣还有气力一日,便不会让他逃回那拥有广阔一片晴空的地方自由翱翔,而是会牢牢将他锁在朝堂之上,就像父皇一直在做的一样。”
“哦?”
启仙先帝听罢笑容中带上几分无奈,悠悠叹道,“哎。为何我父子二人偏生将心系在了同一人身上。也偏偏都选择以这样一种方式束缚着将他留在身边。”
“!”
一句话。仿佛在上官敬心底炸开一个响雷——那人在说什么?“心系”?这可能么?那个人也会有心?也会心系何人?
“……”
侧首看着上官敬满脸震惊摸样,祈怜铭靖的心却是蓦地一沉。
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舅舅他,一心只想到父皇对他的心意,而完全忽略了,那一句话中也同时包含了自己的qíng意。不,这话本就是他表qíng之言,父皇心意才是顺便带出。然而落在舅舅耳中,却是宾主颠倒的罢?
然而祈怜铭靖此刻却不知,对于他的视线,上官敬并非无知无觉。只是对于身后之人的注视,他不知如何面对,更加不知该作何反应。于是怔怔的看着前方,看着眼前重视的过往。
“父皇与儿臣不同,父皇先认识了舅舅,先占据了他的心。而儿臣……却只是母后与父皇的皇儿。或许——更加是舅舅眼中一切不快与苦难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