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做康复训练的日子。
还没进门,就听见一声闷响,苏妈妈以为苏策出事,赶紧三两步跑进来。
却看到苏策扶着扶手,人好好地,反而是庆哥摔在地上。
两人见苏妈妈进来,都收敛了神色。
“这是怎么了?”
“小哥没站稳,我摔了一跤。”庆哥解释。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苏策盯了他一眼。
好在苏妈妈也没太深究,她絮絮叨叨地说要小心,别心急慢慢来什么的,然后招呼苏策喝汤,歇一会。
苏策艰难地靠康复步行器蹒跚过去,几步路的距离走得他额头上微微出汗。
庆哥找了个借口溜去外边抽烟,让母子俩说会话。
“妈。”苏策哑着嗓子开口。他现在说一句就得停顿一下,脑子里形成完整的句子,一旦说出来总是七零八落。
“我,回去,住。”
“回去哪?”
“租的。”
苏妈妈听明白了,苏策是想说,他想回去自己租的房子里住。
“在家里有我和你爸照看着,你出去一个人怎么生活?再说家里又不是没地方,làng费那钱gān嘛?”
苏策早料到妈妈不会同意,但如今他有心难辩,只能一次次把话重复说。
“麻烦,你们。”
苏妈妈叹了一口气,说:
“你要是早点结婚,这会就是你媳妇照顾你,也用不着麻烦我们了。唉,说你什么好,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就顾着享受,要自由要独立,病了老了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到时候你可怎么办,我们还能让你麻烦几年?”
这种话题一说起来就没个完的时候,苏策犟着脸,低头听训,一声不吭。
等把汤喝完了,他又站起来,想继续练习。
这时苏妈妈想起来,那个时不常过来的苏策的朋友,叫萧琮江,好像苏策苏醒后就没来过。
“你病着的时候,那孩子经常来看你,是怎么认识的?学校里的还是单位里的?以前也没听你提过。”
“……学校。”
“跟你一样大?”
“嗯。”
“帮了咱们家这么多,得好好谢谢。送东西人家肯定不要,唉你这孩子从小就不会跟人jiāo际,还是得我来cao心。”
苏策突然不耐烦起来,“去……玩……”
他这是让他妈妈走,不用在这管他。
苏妈妈退休后文娱活动比以前更多,跟老姐妹到处旅游,生活滋润得很。要不是儿子不争气,又搞成现在这样,这会她应该订了去西部的机票游山玩水。
“这会也没什么事,你让我到哪去?”苏妈妈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突然闹起别扭的儿子。
“小姨。”苏策让他妈妈去找他小姨。
“你小姨去西部玩了,跟他们单位的人走的。行了你们练吧,我在旁边看着。”
这时庆哥回来,他瞅着苏妈妈在角落里找了张凳子坐下,便凑近,用只有苏策听见的声音说:
“又跟你娘横!”
其实苏策一早就认识庆哥。
庆哥不是什么随便招来的外地人,苏策会认识他,因为他其实是萧琮江的一个远房表亲。
庆哥的儿子在这边上大学,间隔了好几层关系,托萧琮江在这边照看着点。有一次萧琮江带着庆哥的儿子出去,遇见过苏策,一来二去,苏策跟庆哥也算相熟了。
只是这一层关系,庆哥并没有和苏妈妈说过。
苏策不知道庆哥是不是萧琮江安排的,如今他一想起萧琮江,和萧琮江有关的人、事,心qíng便十分复杂。
这种qíng绪,说不上是懊恼,还是羞耻。
总之再也不是过去那种单纯的暗恋了。
苏策回来的这段时间,身体活动少了,jīng神活动尤其活跃。
乱七八糟想了一路,已经能把十年前和十年后的萧琮江区分得很清楚了。
十年前的萧琮江,整晚都得抱着自己睡,不然就说睡不着。
十年前的萧琮江,喜欢自己喜欢得不得了,不会去和别人结婚的。
哪像现在这个。
妈妈问他为什么最近不来了。
说不定在家看孩子吧。
两年了,效率高的,二胎都在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