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叶焚林让长孙溯觉得,他有种不输于那天劫雷之下,几乎动人心魄的美。他看着游刃有余的叶焚林,甚至有一种整个心尖都在发颤的感觉,喉咙里的gān涩感让他缓了半天,才缓缓说出一句话。
长孙溯道:“你门派故旧,可是为了门派安危,自愿赴死?”
不管是为了保证门派的秘密不外流,还是为了保证他们所引来的危险不顺藤摸瓜到纯阳,这些人只有死得很惨烈、死得对纯阳充满贡献,叶焚林的一些安排才说得通。
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但是长孙溯本来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他想说自己受到了触动,甚至想毫无保留地赞扬叶焚林的美,但这种极度羞耻又似乎略带了一点儿调笑意味的话,他是真的说不出口。结果到了最后,纵使他有满腹心思,说出口的,却是风马不相及的话。
叶焚林不意外长孙溯能看出其中的不正常。
其实不止这表面的一点,就算长孙溯看出了更深的矛盾,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长孙溯不是《惊雷筑天》中第一智者,但是他的手段绝对不容小觑。哪怕出于修真界对剑意的认识,长孙溯对他的怀疑比较少,叶焚林也早就想到被质问的可能。
不管是何种初衷,说谎就要做好被拆穿的打算。
叶焚林知道这是走在刀刃上的危险,可他就算遍体鳞伤也决不会停下。
这是他该为纯阳做的!
谁能说这样一条道走到黑的叶焚林不坚定?谁都不能,哪怕是在原著中擅长作弄敌人的长孙溯,也只看到了叶焚林的坚定。
他听到叶焚林风轻云淡地道:“或许他们会有后人留下。”
长孙溯顿时明白,叶焚林这是还抱着找回故人之后的希望。他不想打破这个希望,只是很普通地问道:“时间久远,你这般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为何不向同门求助?”
叶焚林看了长孙溯一眼,口吻很是冷漠:“纯阳宫很大,谢师祖当年也是权宜之举。”
他回答的很简单,可是出身大家族的长孙溯却听得很明白。
队伍太大,人心就容易散,会变得非常不好带。如果这个队伍不仅仅是大,还拥有很长的历史,那么其中各个势力自成体系,就更加难以平衡。
叶焚林和残魂之间的谈话,在长孙溯被残魂授予传承之时,也作为正面例子告知过他。
所以如今的长孙溯很清楚纯阳上下有七脉,看起来并不比许多大宗门多,但因为各成体系,实际上要把这七股势力平衡好,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qíng。
尤其谢云流这一脉,简直是个理不清的烂账,可能时至今日,纯阳之中对他们的观点仍然有着巨大分歧。
要长孙溯来说,这其实就是时也命也,最多只能说一句气运不佳,到最后终究是一声叹息。
同样是对所谓的名门正派身怀仇恨,可到底谁比谁更凄惨,长孙溯觉得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是全家灭门,而谢云流却在正邪两道毫无立锥之地。
可能谁也没比谁好多少吧。
“你还想和谢师祖比?”叶焚林回给长孙溯一个鄙视的眼神,“谢师祖虽有欺师灭祖的污点,但他仍是值得尊敬的一代宗师。他可以摒弃世俗眼光去救我纯阳二代掌门,光这一点就是许多人比都不能比的。”
长孙溯不和叶焚林争论这个,他只是偶有感慨,并不是有意冒犯纯阳祖师,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合适当然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听说你是玉虚门下,你有此想法我也理解。”长孙溯想起那守山灵shòu,就有些担忧,“只是磁xing太过危险,还是要多做准备。”
看着连一句“既然谢云流这么牛bī为什么没有相关记载”都不问的长孙溯,叶焚林在心里哂笑一声。
他不知道是该嘲笑长孙溯的迟钝,还是该感叹长孙溯的信任。
假的就是假的,没存在过世间的就不会有蛛丝马迹,谎言终究会有被揭穿的一天。
但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叶焚林都会一直坚持下去,哪怕为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君子一诺千金重,他答应过的事qíng,永远都别指望他临阵逃脱。
没有听到回答,长孙溯看了眼叶焚林,被他面上露出的微笑摄住心神,忍不住用手捂了捂胸口,把持不住地倒退了两步,在叶焚林奇怪的表qíng中láng狈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叶焚林,总觉得再这样多看几眼,他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