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力掩饰下去,专心做一个好姐姐。
“我要带她出国住一段时间。”
并不掩饰,周游章直截了当,同时按下呼叫铃,示意可以上菜了。
林砂枝收了笑,“你不问问……”
“我会问,但我也能肯定她会跟我走的。”
周游章抬眼,看林砂枝。
她没化妆,仍然好看,脸颊上散落几颗黑色小痣,眸中有几分复杂眼色。
周游章知道这下面的深意,就像涌动的海水。
但他本就已经是快枯死的岛屿,不奢望再逢一chūn。
门被打开,点好的菜被放在刺绣桌布上,香气撩人。
本是真饿了的林砂枝此刻眉毛拧在一起,完全无视了自己胃的抗议。
“林砂枝。”
他突然开口,给她盛了碗粥,推到林砂枝面前,指尖gān净又好看。
她茫然,耳垂有点烧。
“好好工作,我……”
“注定要孤身到老,甚至到死。”
周游章没再开口,也不看林砂枝突然泛着水光的眼,专心吃菜。
她吸了吸鼻子,拿起了筷子,也没看周游章那碗示好的粥。
沉默蔓延,如影随形。
时遇殊靠在门上,缓了一会,才将手摁在了识别区。
门开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他反手带上门,四处走了圈,没看见小姑娘的影。
时遇殊才将时自华送回家,她闹了自杀之后,也没理由瞒着家里人,时母哭了一个下午,他和时父既要哄人,还要顾忌着旁边一句话也不说的时自华,
处理下来,夜色也不浅了。
他明明困顿得眉心直跳,还是很想见一见方渡青,于是飞车赶回来。
想了想,他换了身衣服,抄起钥匙,下楼往医院赶。
到医院整好九点,他直接去了老方的病房。
里面却躺着一个中年女人,看着时遇殊这个意外入侵者。
他捏着门把,歉意笑了笑,退回走廊,才找到一个路过的护士,“请问方桦在吗?”
护士诧异看时遇殊一眼,“方桦在一周前已经去世了。”
他在那瞬间实实在在听到了心里咯噔一声,什么东西重重沉了下去。
时遇殊又茫然道谢,朝楼下走去。
他摸出手机,找到她的号码,却迟迟拨不出去。
这样的大事,方渡青却一声不吭,将他隐瞒得彻底。
刚才立于室中的感觉又卷土重来,空无一人的寂静,像夜空的一轮冷月。
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
时遇殊坐回车上,听着电话那端遥远的声响,摁着太阳xué,觉得整个人的qíng绪都快爆炸,生气仅仅浮于表面片刻,他很快被担心和心疼铺天盖地裹住,呼吸都被攫住。
“喂。”
很久之后,终于有人接听。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口吻。
时遇殊仰头,似乎伸手就能摸到冷月上的冰霜。
“嘟嘟。”
“你在哪?”
“在挪威。”
他捏着钥匙的手一顿,语气艰涩,“为什么……”
“自华姐好点了吗?”
她自然岔开了话题,声音平稳,让时遇殊如坠深海,被深而重的海水包围。
“……送回家了,保镖和医生全天待命。”
“那就好。”
那边似乎还有风声,呼呼卷过耳边。
时遇殊突然不知道说什么,靠在椅背上,疲倦到极点,放任自己往更深的海里坠落。
“嘟嘟,我……”
“时遇殊,以后好好照顾自华姐,让她活下去。”
“这种感觉,一度我觉得捱不过来了。”
方渡青吸了吸鼻子,手指抠着栏杆上的花纹,“可是我发现现在我还好好的。”
“只是不愿再去掀伤疤了,所以,时遇殊……”
“你别说,我不想听……”
“那我就说你想听的吧。”
“我喜欢你。”
“还有,谢谢你。”
她挂得gān脆,时遇殊来不及继续开口。
他摸了下眼角,有些无措,心脏生生开了一个口,他觉得车内很安静,似乎能听到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