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许完全被带入一条死胡同,“采访?”
他低头看了看那个时候瘦得很明显的方渡青,“为什么要采访她?”
一个普通学生而已。
他这个诚实的反应和表qíng让陈问渠确定,方渡青周围的亲友似乎很少人知道她这一年来名声大噪的身份,因为神秘,所以有曝光的价值,尽管她本人并不对这个小神棍有兴趣。
“按理来说,她应该知道的,高三那年是姐姐的关系,才得到了电视台的那一份兼职,方渡青不是那种不懂礼貌的人,是你没有和她谈清楚吗?”
叹口气,陈问渠摇头,想,这个小姑娘真有点刀枪不入的意思,堵了两次都被婉拒,比去非洲的战火区还让人恼火。偏偏她一个快三十的女人,还不能对人做什么,有失教养。
“但是她现在重读高三去了,应该更没时间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想采访她,就是个普通学生而已。”
“……回去读书了?”
陈问渠细细聚拢两条眉,心里堆起疑问,和着以前还没被解开的那些一起盘旋,呼之yù出。
出于职业敏感,她收起刚才不甚在意的模样,“小许,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嗯?”
右手还摸着陡然变短许多的发梢,听到陈如许的话,方渡青意味不明吐出了一个字。
陈如许的姐姐找他询问自己的联系方式。
还是不罢休的啊,那个女人,本以为温言软语拒绝过几次,会打消她熊熊的探究yù。
沉默了片刻,她听到陈如许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你跟我姐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
也算不上大事。
目前来说,这个小事也会马上被逐渐日常的生活给掩盖,给消磨,直到记不起为止。
方渡青想,一个金盆洗手的小神棍,应该没有了挖掘的价值吧。
“没事的,你不需要紧张,我现在有事,先挂了?”
“好,高三加油。”
她为这五个字不由微笑,才断了信号,时遇殊正好睡醒,直起身子,右手还撑在空处,茫茫然发着神——这是方渡青猜测的——突然听到他低声问了句,“又是上次那小孩儿?”
“那小孩儿”不经意成为了陈如许的代名词,方渡青想自己要不要告诉时遇殊,他口中的人其实和他认识许久了。
“你怎么知道?”
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废话,她自认为陈如许的话是绝对不可能被时遇殊听到的,那解释只能从他自身敏锐的dòng察力上来了。
“同龄人更容易招你笑些。”
他这样说着,瞥了眼方渡青,她还拉着自己的头发,一刻不肯放开,尽管她从理发店出来后,脸上表qíng没有特别的大起大伏,上车之后却一直闷闷不乐把玩着发梢。
小姑娘果然还是爱惜自己头发的。
“是吗,我并没有察觉,可能是因为他脾气和我挺相投,所以在他面前放松了些。”
不止如此,陈如许是她第一次求助的人,第一次转圜就来自于这个男孩子伸出的援手,只看这点,方渡青也不会吝啬于任何对他的赞赏之词。
从鼻腔里轻飘飘出了声,时遇殊也不吝啬地把这反应和自己作对比,“所以你是很惮我?从出了NFSA起,即使在家里,也时刻小心翼翼的。”
意晖阁……是她家么?
方渡青放下缠绕在发丝里的手,搁在膝盖上,扣在一起,“大概是的。”
在NFSA的那一周,比起许多个不能寐的夜晚,还要糟糕一些,万幸时遇殊对她很是照顾,才缓解了些许方渡青的恐惧——她怕自己再没有能力去赚钱养家,光是医疗费用就是一座雪山。
对时遇殊的最后一丝小抵触和小忌惮,消失在了那个凉夜里,在她伸手拥抱时遇殊的那一刻,就已经打开了包围圈,毫不犹豫把他划分到了同类人的领域里——他们都会面对人世间最惨痛的离别,区别只在于,一个还可挽救,一个只能倒计时度日。
她很羡慕。
见方渡青承认,时遇殊有些气,恼她的倔,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我又不会像真的监护人那样严厉对你,就当捡了只流làng小动物回家,你都看见了我私下的一面,是不是也该换个态度来回应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