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有,这个男人对她有感激、有愧疚、有怜悯,唯独没有爱。
没有爱。
那个女人不能生孩子,但自己可以。如果生了孩子,这个男人会不会就能爱自己一点点?
混着催qíng与迷药的酒灌了下去,他们有了第一次肌肤之亲。醒来男人却沉默着不说话,她问他怎么了。他却说:“若你有一日想和离……”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崩溃地尖声叫了起来:“我既然已嫁入你们时家,那便是生是你们时家的人,死是你们时家的鬼!你怎么还能想着赶我走,你怎么能……”
泪水一时间决堤而出,那已经是嫁入时家的第四个月了。然而这个男人还是想着赶自己走……
“你别哭,你别哭。”男人急了,把她抱在怀里,手忙脚乱,他伸手去擦怀中姑娘脸上的眼泪—却发现根本就擦不完。这边的眼泪擦去了,那边又落下新的来。
“我不赶你走了,不赶你走了,你别哭,别哭。”
那是那个男人第一次抱她,可她没有从对方宽广的胸膛里感受到半分温暖,却反而觉得自己犹如坠入了最深的冰渊—万劫不复。
男人第二次抱她的时候,是她剩下他们第一个孩子的时候。
他低头亲吻着他们的孩子的额头一遍又一遍,直到产婆开玩笑说他再这么亲下去,恐怕时府的大少爷以后脑门就有一个印了,他才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慢慢走到她的chuáng边,也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你辛苦了。”
生产的疼痛并没有完全散去,可她还是高兴无比,于是她笑,对他眨眼:“我可以问你讨一样东西么?”
“甚么?”他笑着问她,然后伸手贴心地轻轻拂去她落在额前微微遮挡住眼睛的碎发。
“你抱抱我。”她说。
他们的感qíng的确不同了,很快她又有了第二个他们的孩子。
第一个孩子命不好,腿脚软骨。
她要为他们生一个健康的孩子,为他们的爱qíng添上圆满的一笔。
第二个孩子顺利地降生了,身体健康,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长得很像他。
可这个孩子并没有给她与他的爱qíng带来更长时间的伸延。
那是泰安十九年,他们第二个孩子出生刚满一年,第一个孩子已经七岁的时候。
八月的时候,那个女人搬去了北院。东合院只剩下了他与她,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
这很好,终于像个家了。虽然男人还是时常会往北院跑,可是这不重要。
那个女人搬出了东合院。
她才是堂堂二品镇虎大将军时启章的妻,唯一的妻,时家的女主人。
可十一月的时候,北院有婢子过来告诉自己。那个女人有些不对劲。
倦怠犯困、时常呕吐。
她怀孕了!这个当初被医官断定不会再有孩子的女人居然有孩子了!
为什么?王凤歌想不明白。
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不能!绝对不能!
可那孩子还是生下来了,而且那个女人很是狡猾,竟然说通了自己派去监视她的奴才,让那奴才抱着孩子躲了起来。
不过女人死了—产婆说那女人一直拉着她的手求她无论如何保住孩子。
孩子保住了,他回来的第三天,那个消失了的奴婢就抱着她的孩子跪在了他的面前。
其实那奴婢第一脚踏进时府大门口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我累了。
爱了他十年,我累了。
所以我没有拦住那个婢子。
我只想知道—他为了那个女人会怎么处置我。
“是你么?”他抱着那个女人的孩子,问我。
“是。”我承认了。
他不说话了,看了我很久,才又问我:“为甚么?”
我抬眼看他,对着他笑,却不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是我害死了她,我其实不仅想害死她还想弄死她的孩子。所以,现在她死了你要怎么处理我这个杀人凶手?”
他沉默。
“报官?或是……你亲自动手替她报仇?”我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
他不说话,又过了很久,我在地上都跪得麻了,他才慢慢走向我,蹲下了身子,取过了我手中的匕首,去掉了鞘。
“好呀,很好。”我笑,看着他手中脱去刀鞘,冰冷发光的匕首。又看了眼他怀中那个女人的孩子—那个女人的孩子竟是比我和他的孩子还要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