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煊剑眉微蹙眉,顾炎又道:“小嫂子才进门,大哥就丢下她……巡盐御史石大人我也有一面之缘,虽与他不熟,倒和他长公子石有瑱结识。大哥,还是我先过去瞧瞧如何,倘或真如二叔预想的那些大事,我做不了主,即可写信回来,大哥再去也不迟。”
顾廷煊脑海里浮现一张娇羞的脸庞,沉吟道:“石大人哪里你去了也难说上话。”
夜风袭来,chuī得灯笼乱晃。
顾炎似有些不服气,嗤一声笑道:“这也未必,大哥放心,我自有妙计。”
顾廷煊冷清地打断:“他并非一般官老爷,否则……” 他也做不满三年巡盐御史。
自大周开国伊始,除盐以外所有商品,平民皆可自由jiāo易,大周所有盐场皆属官府,单凡私下贩卖盐者,择其数量论罪,轻者牢狱之灾不可避免,重者处于死刑或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再回原籍。
只富贵险中求,每年因私下贩卖盐者不在少数,而那些被抓者,多数有去无回,即便如此,也不能杜绝那些心存侥幸者。二叔的担忧也真是顾廷煊的担忧,数量不多,但作为皇商的顾家,会因此而失去皇商的资格……
顾炎道:“我对石大人也是敬畏有加,大哥放心,我不会胡来。那些禁品不是咱们的,便不是咱们的,相信石大人也会派人细细调查……”
不知不觉就走到青松院门。顾廷煊顿住脚步,望着前方。顾炎抬头望去,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正屋的灯亮着,窗格子上映着一抹纤细的人影,正拿着剪刀剪灯芯。
他们离开议事书房已经三更天……
“大哥,小嫂子还没睡。”顾炎忍不住惊呼道。
心里暮地一软,或许顾炎的提议不错,石大人廉明清正,顾家从商一向无过错,他调查也需要一些时日,即便是自己去了也需要等待他调查的结果。顾炎虽瞧着年少轻狂,真正遇上事儿倒稳重,轻易不会出漏子……
“先回去,明天再说。”
顾炎忙道:“明天大哥要陪小嫂子回娘家……”
顾廷煊扭头盯着顾炎,深邃的眸子闪着dòng悉一切的光,沉吟道: “即便去了,也只耐心等待,不可有任何动作。船队里那些人的家小好生安顿。”
顾炎闻言一喜,郑重其事地道: “大哥提醒小弟谨遵。”
顾廷煊颔首,顾炎笑道:“那大哥就快些进去,别让小嫂子等久了,我这就回去。”
顾廷煊推开房门时,童若瑶正拿着一本《天工开物》认真地读着,听到响动才抬头看过来。灯光下她的眸子异常明亮,如同两颗漆黑的宝石镶在脸上,穿着宽大的红色袍子,露出半截雪白的玉劲,乌黑油亮的发丝随意披在脑后,俏丽中透着几分妩媚。
见他进来,微微愣了一下,便将书搁在chuáng头矮几上,从chuáng上下来。
童若瑶还没来得及发言,顾廷煊的质问却先传开了,“不是叫你歇着了,怎么还没睡?”
童若瑶一怔,胸膛里顿时冒起一股子酸涩,垂着头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为什么没睡,因为睡不着,胡思乱想更睡不着,才想起自己出嫁前听说了老爹给的坡地,就叫大哥去买了一本《天工开物》,看书总比胡思乱想的好。本以为等到的是顾廷煊…… 没想到他语气里竟有责备之意。
童若瑶几乎不敢抬头去看顾廷煊的脸色,这个人总是难以捉摸,可她不服输,抬起头直直盯着顾廷煊的眼睛,“等你,你没说不回来安歇。”
那么的理直气壮,在顾廷煊的预料之外,心底某个冷冽的地方破了一条fèng。目光不知不觉地柔和起来,“为什么不多穿点儿?”
童若瑶低头一瞧,自己只穿着睡衣,上京的二月晚上依旧很冷,本来生了火的,结果看书看入迷就忘记添加碳,现在那个摆在chuáng边的火盆已经熄灭只剩下灰烬。童若瑶努努嘴,“我,我在chuáng上盖着被子,没有觉得冷。
”那还不快些去chuáng上。
童菩瑶忙转身爬上chuáng,才发觉双手冰凉,可是,“你不要我你服侍更衣?”
顾廷煊桃眉,不冷不热地道:“我缺了手还是少了胳膊?”
童若瑶没说话,看着顾廷煊去了隔间净房,才长长舒口气,盖着被子在chuáng里侧躺下。刚刚镇定下来的心脏,因为耳边传来脚步声又不规则地跳起来,暗恼地闭上眼,自己都gān了些什么,想想刚才自己说的那话,怎么活脱脱一个怨妇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