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也怪,出门的时候,分明瞧着是晴天,出了城天上就布满黑压压的乌云,赶车的婆子停下来,撩开帘子询问,是否继续走。童若瑶看一眼范妈妈,又撩开小帘子看了看天空,“夏天的雨来得急,也去的快,不碍事,继续走吧。”
那婆子十分担忧,见童若瑶坚持,也只得继续赶路。
范妈妈忧心忡忡地,“要不咱就回去吧。”
看得出来,她也很关心敏惠,并不想回去,童若瑶摇摇头道:“已经出了城,现在又没下雨,再说这样的天气才好,不会很热。”
范妈妈也没继续劝,由此却打开话匣子,和童若瑶说起以前的事儿来。因为并不算很远,出了城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范妈妈也没说多少,但起码让童若瑶了解了一些敏惠的身世。
恍然间,童若瑶觉得,围绕着顾家的人似乎都很不幸。顾家一共三房,这三房人除了二房,另外两房说起来都很悲催。大房如此,吕氏如此,连敏惠也如此,真正应了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
一座拥有五六间屋子的小院,坐落在绿幽幽的田地边缘,一条宽阔的泥巴路从门前穿过,弯弯曲曲连接着另外三户人家。皆是这样格局的小院,外面有高高的围墙,相邻甚远,并非比邻而居。童若瑶遂明白,这里应该不是村庄,而是管理这些良田的佃农。
童若瑶眉头微蹙,范妈妈收回惊愕的目光,随即朝后面的婆子吩咐道:“先去瞧瞧。”
那婆子忙忙地去了,范妈妈转身朝童若瑶道:“二奶奶先别下来。”
童若瑶点点头,心里明白范妈妈是叫那婆子去找谁了,好让该回避的人回避,毕竟自己是女眷。
这样的地方突然出现几辆华贵的马车,本来就是稀罕事儿。虽然大片良田都是上京城里那些富贵人家的,但哪家会无缘无故跑来郊外?邱婆子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牙签正在剔牙齿上的东西,羡慕地望着远处停靠的马车。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顿时气得跳脚,朝着左边第三间的窗户大骂:“鬼嚎什么?你老子娘还没死呢,一大早的就嚎得这样晦气。我们这个家如此,都是你们这一对扫把星母女给害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晦气,怎么买了你这样的儿媳妇,整日哭丧着脸,好像是我们家欠了你什么,也难怪年生不想看见你们……”
敏惠正在屋里红着晴儿,听得这话,眼眶不禁红了。只忍着低声劝晴儿别哭,晴儿却越哭越伤心,红着眼眶说她的花花不见了。她说的花花是昨儿童若瑶给她的荷包,昨儿回来她早早睡了,谁知邱婆子带着小梅进来……
“娘亲……晴儿要花花……”
晴儿眼眶红彤彤的,仰着脸吸吸鼻子,伤心地看着母亲。敏惠心里一痛,qiáng作笑颜道:“晴儿别哭,一会儿娘出门给你摘路边的花花。”
“不要,不要,我要表舅妈给的花花……”
窗外邱婆子的话越来越难听,突然戛然而止,只听得一阵“戛戛”的敲门声。邱婆子任旧坐在门槛上,大骂道:“耳朵聋了不听使唤了?没听到敲门声,也不去开门,莫非等着我这个老婆子去开门?”
敏惠闻言安顿晴儿几句,忙忙地出去,晴儿在炕上,看着母亲出去心里一急,翻身要跟着去,竟从炕头上摔下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敏惠已经走到门外,听见屋里的响动,又折身回来,见晴儿疼的卷缩成一团,邱婆子又跟在身后大骂:“怎么不摔死一了百了?倒也gāngān净净,省的整日里听着那晦气的哭声!”
敏惠走过去抱起晴儿,眼泪终是刷刷地落下来,紧紧咬着牙,低着头查看是否摔坏了。那炕头虽不高,晴儿也才四岁,以前奶水又不好,故而比同龄的孩子瞧着瘦小许多。这一摔她开始还哭得出声,哭了几声渐渐的就没了声音。脸色阵白阵青,十分吓人。敏惠顿时没了主意,只抱着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邱婆子不耐烦地骂了几句,小梅在院子中间瞧着,遂叫身边的婆子抱着两岁大孩子跟着去开了门。只见两位穿着体面的婆子正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小梅只当是看笑话的,冷下脸呵斥道:“别人家的事儿你们躲在外面听什么?鬼鬼祟祟打着什么主意?”
婆子见她穿着打扮已是妇人,疑惑不定地问道:“这里可住着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