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婆子回到正屋,心里还七上八下的,顾家搬来上京已经好些年,敏惠娘家人不管她,她才敢如此不把敏惠敏惠当做儿媳妇而当做佣人使唤,没想到一来上京,顾家的人就出现了。昨儿傍晚敏惠坐着大马车回来,车上装了好些东西,她还唬了一跳,后来听小梅说顾家不过是脸面子上给的罢了,若是真的在乎敏惠,如何没有留着住几天?邱婆子深觉有理,再说这些年也使唤惯了,骂也骂惯了,今儿一早为着一个荷包,敏惠竟然向她要!说其他东西拿去就罢了,只是晴儿喜欢这个荷包,再说一个荷包也不值钱。
邱婆子气急,火气上来,只说敏惠人都是她家的,东西自然也是她家的。敏惠无法,洗了碗就回屋里哄晴儿,就惹来邱婆子那些闲话来。
范妈妈眼眶微红,跟在的人都在院子外面,屋里就这几个人,她纵然是吃过苦头的,也过得这样的日子。可qíng况到底不同,邱婆子虽说不是穿金戴银,那小梅什么样的人,平素穿得竟然比正妻更体面。
“表姑奶奶,您这是……”范妈妈哽咽说不出话。
敏惠擦了擦脸上的泪,急急忙忙朝童若瑶道:“好嫂子,不管你看着什么,回去千万别说给姨妈知道。姨妈身子骨不好,免得搁在心里又添了病气。”
她一直不肯说,怕的就是这一点吧,童若瑶心头一软,只觉心酸,红着眼眶问道:“已经多久了?”
敏惠垂着头,神qíng悲痛,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许是天生命薄,许是自己糊涂,我也认了,不认还能怎么样?今儿你来看我,已经给足了我体面,以后她们总会收敛一些的。”
婚姻是一场赌博,赢了皆大欢喜,输了……这个时代难道就不能重新来一回?童若瑶深深一叹,“既然你知道这个理儿,为何不肯告诉母亲?如今瞧着你这样,难道母亲就不伤心难过。”
敏惠慌慌张张的道:“所以嫂子、范妈妈求你们千万别说给姨妈。看得出来,是因为有了嫂子姨妈的病才好了,我也放了心,可如果因为我姨妈有个什么不好,可叫我如何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就连范妈妈也听不下去,道:“表姑奶奶难道不知,人善被人欺的理儿?幸亏之前没有叫人来通知一声,否则我们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您过着这样的日子。”
晴儿不懂大人们说的什么,但见所有人脸色都不好,吓得也哭起来。敏惠忙抱着她哄,此刻外头又接连传来几声闷雷,天空黑压压的,屋里光线灰暗,好似到了傍晚。黑沉沉,让人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敏惠是认命了,所谓嫁jī随jī嫁狗随狗,嫁了这样的婆家,只能认了。
不多时外头下了大雨,邱婆子将跟着来的那些婆子丫头全请到屋里去,纵然雨声噼里啪啦,邱婆子热qíng的嗓门依旧能依稀听到,传入童若瑶耳朵里,十足十的讽刺。
晴儿歪在敏惠怀里,只拿一双红肿的眼睛盯着童若瑶。狂风卷起窗户上那块蓝布,凉慡的风带进来一阵cháo湿。不消片刻,就有雨水从房顶滴在童若瑶脚边。
幸而夏天的雨来得及去得快,约莫一刻钟,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屋子里也不像bào雨来之前那样yīn沉沉。
敏惠十分不好意思的道:“让嫂子见笑。”
童若瑶摇摇头,蹙眉道:“这样终究不成,这样的雨倒好,用不了多久就雨过天晴。可若是接连下几天,又是晚上,你们怎么能住在这间屋子里?”
“其他屋子还不如这里,等雨停了略略修一修就没事儿。”
敏惠说得轻松,童若瑶不禁问道:“莫非你上去修?”
刚说到这儿,只见门口人影子一晃,竟是邱婆子冒着雨从她屋里进来,笑道:“让奶奶受委屈,老奴心里实在过不去。”
童若瑶抬头看了看漏雨的地方,淡淡一笑道:“我倒是不委屈,可这屋子……”
邱婆子跟着童若瑶的目光也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难堪,立马就煞有其事的道:“你表妹夫已经去找人来修房子,只我们一家也才搬来,他表舅爷不嫌弃找了熟人,把这房子借给我们住,因时间紧,还没来得及修一修。”
原来如此,童若瑶露出一分歉意,淡淡顶着邱婆子的眼睛。那目光虽淡,眸子清澈似是能看透人心,邱婆子心里一慌,生怕童若瑶不相信似的,抬高声音发誓般道:“老奴说的句句属实,年生一早就去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