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厉声道:“这样的人是不该轻饶了!”
大伙皆被老夫人渗透出寒意的话唬得愣住,就连郝氏也不由得抬头看着老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徒然大变。huáng氏的脸色比方才还苍白许多,惊慌地瞪圆了眼睛,不由自主地道:“吴家犯事皆因下人而起……”
童若瑶不明白huáng氏为何说出这话来,可瞧着大伙的神色,也猜着意思是下人们犯了事儿拖累主子。恰好香珠给童若瑶续茶,见童若瑶迷茫,才低声解释huáng氏说的吴家,“铺子里的伙计私自贩卖盐,连累吴氏满门,男人流放,女人充为官奴。”香珠虽是说给童若瑶听,可屋里无人说话,她声音底浅,大家也都听得同童若瑶一样清楚明白。
所谓官奴那是永远翻不了身的,一辈子为奴为婢。而这些官奴,身份尚且比不上一般的奴婢,即便死了也无人过问。
盐为朝廷管辖品,其售价是有些偏高,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机械,所有一切皆靠人工制造,供不应求虽不至于,却也属人们生活必不可缺的东西。朝廷命官自有朝廷按需求发放,平民百姓只能去制盐司购买。而且都是海盐,海边偏又不太平,偶然遇上供不应求的时候,盐的价格也会相对提高。所以,从来不缺心存侥幸者冒死涉险。
如果,顾家的铺子里也出现这样心存侥幸者……
之前便出了盐一事,顾廷煊应该已经有了防范。童若瑶脑海里如此想,心却不可抑制地“碰碰”直跳,不由自己地道:“不会的!”
她们能想到这一层,顾廷煊自然也能想到,生意人从来都是jīng明的。
众人的目光落到童若瑶身上,见她也惊慌失措起来,盘在各自心头的不安随之扩大。自从消息传来,最镇定的一个便是童若瑶,连她都如此,可见qíng况非常不妙。
屋里的气氛比昨儿更为凝重,即便太阳从窗格子照进来,也无法将各自心头逐渐扩大的不安、惊慌抹去,慢慢转为绝望。
隔了半晌,老夫人才开口问道:“上京几个铺子的管事谁?”
huáng氏回神,忙回道:“是从南边来的,有两个是儿媳的远房亲戚,他们定然不会做出伤害咱们家的事儿。再说,咱们给的例钱比其他商铺掌柜的高出一倍,年终还封了红包,也不至于让他们有这样的心思。”
郝氏道:“人心岂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只怕……”
老夫人打断郝氏的话,“亲戚们自然是信得过的,南边来的掌柜,在咱们家的铺子里都是做过多年的老掌柜,倘或信不过他们,咱们还能信什么人?只是现如今家里的些人,是后来买的,不知根知底才叫人不放心。门户让人看紧了,那些有别有心思的人,要走就打发走,别一点儿小儿儿就吓破胆!”
纵然老夫人语气坚定不移,在这个时候对大家的影响却不大。童若瑶垂下头,心里乱的很。huáng氏、郝氏等人也只默默听着老夫人的话,神qíng萎靡。
外面旭日东升,洒下光辉,使万物朝气勃勃,唯独屋里的众人,无法感受到太阳带来的这份温暖。
也不知沉寂了多久,老夫人才让大伙都散了,眼下能做的就是等,殊不知这束手无策的等待,最是摧毁理智的东西。
就连吕氏,也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对劲,何况huáng氏屋里闹起的事儿,不一会儿就在府里传开,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让沉静的顾家大宅笼罩在一层yīn影中。
童若瑶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被风chuī得“哗哗”作响的枝叶,偶有阳光被翠绿光鲜的叶儿折she出刺眼的光芒,让眼睛受不住刺激,流出泪来。
香雪和小玉轻手轻脚从外面进来,“我们挨个问过了,她们三个人想离开。”
童若瑶回神,目光落在香雪和小玉身后,三个人中两位年纪小的丫头,一位粗使婆子,此刻此后惴惴不安地垂着头,察觉到童若瑶的目光,更是将脑袋低低垂下。
qíng况比自己想的好很多,昨儿童若瑶和小玉出门,也是一整天才回来,屋里让香雪守着,倒没发生什么事儿。青松院的下人虽不多,比起huáng氏的富贵堂有一半的人心有异动而言,青松院人心,算是相当稳定的。
“把银子给了她们,叫她们走吧。”
香雪咬咬牙,小玉将银子拿过来的时候,她一把抢了走。
童若瑶淡淡一笑,“罢了,何苦让所有人跟着我们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