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风大,我一直都躲在船舱里面,也没瞧见沿途的景致,倒闻着许多花香,想必外面定是百花齐放。”
童若秋满面不相信,笑语道:“爹说你们的船半路上坏了,后来有顺路的栽了你们一程,妹妹换船的时候也没瞧见?”
瞧没瞧见有何相gān?怎么老抓着不放?
童若瑶不留痕迹地蹙蹙眉,淡淡笑道:“没注意瞧,只觉得四周都是绿幽幽的水,还担心会不会掉下去呢。”
童若秋还准备发言,张氏突然道:“你妹妹今儿才到,累了几天,该好好歇歇,你这些问题明儿再问。”说着,扭头看着周氏笑道,“嫂子也累坏了,今儿天晚了,就在这里歇着。嫂子原住的那院子一直都空着,老太太还说等嫂子回来了,还住原来的院子。这些天已经叫人修整去了,待明儿修整妥当嫂子还是搬回来。”
童若瑶匆匆看了老太太一眼,对面周氏点头笑道:“外面的房子我瞧过了,虽然小了些,住人也没问题。”
于是一直没有发言的老太太突然开口道:“虽然他们一直不叫我知道,我心里却也明白,这个家是一日不如一日。早没了当年的光景,你们都是明白人,知道各有各的难处,那外面的房子一个月的租金不菲,再说家里又不是没有多余的房子,何苦去花那些钱?”
果然还是老太太厉害,一席话说的在qíng在理,说得周氏也不好拒绝了。只是,老太太为什么非要他们搬回来?既然已经分家了,就是各过各的,现在回到上京,也没理由要他们搬回来啊?
童若瑶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她必须认可老太太的话,他们家确实没多余的闲钱,能节省的必然要节省。
这些话老太太大概也给童老爹说过了,可童老爹好像没答应,而且还很生气,是因为过年时送去的这些东西?可真没必要为这样的事儿生气,老太太愿意给就不错了,反正总比在乡下穿的好,何况还是不用花钱的。
周氏点点头,笑道:“让老太太cao心了。”
张氏又说了些别的话,大伙陪着老太太坐了坐,见老太太露出乏意才散出来。今晚还是要回到那边去,童老爹坚持,童二叔也没法子。临走时,老太太屋里的丫头送了几样东西来,说是老太太给他们兄妹的见面礼。
张氏瞧见,从手腕上褪了一只翡翠手镯送给童若瑶,便站在垂花门前目送马车消失在暮色里。
童若秋见爹爹率先走了,才挽住张氏的手臂,不满地问道:“老太太为什么要他们搬回来?”
张氏看了女儿一眼,叹道:“还不是你哥哥不争气,今儿你也瞧见你大伯家的堂哥了,适才老太太身边的钱妈妈还说,就他最像你们祖父。”
童若秋冷哼一声,张氏又道:“你呀,以后好好儿和她相处。”
童若秋听了,赌气道:“我倒是一直都想好好和她处,没得我好心反而又弄一个疤痕在脸上才好呢!”
想起这事儿张氏心头也不快,伸手摸了摸童若秋的额头,就想起十多年前的事儿来,原是两姊妹戏耍玩闹,不想竟抢东西打了起来,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童若秋一额头撞在了石头上,人倒是没事儿,额头上却从此留了一个疤痕。到现在为止,童若秋额前的留海从来就没有梳起来过。
面相破了,当初便是因为这个理由,童老爹一家才被赶出去的。
这些事儿,童若瑶自然不知道,从马车里下来,只觉得寒风从裤管灌进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童若远去厨房烧热水,板着脸将童若瑶赶回房间里歇着。童老爹和周氏去了正屋,两名家丁相互看了看,主动去厨房协助童若远。
上京的冬天格外寒冷,所以人们习惯睡炕,大户人家自然还有南方那样的chuáng。童若瑶举着一盏灯打量房间,下午去童二叔家之前略略整理过,原想着等回来了再好好布置布置,如今瞧来倒是不用了。
吐了口气坐下来,毫无意外,铺了被褥的炕还是僵硬的像石头。童若瑶想起童若秋的敌意,不觉怔怔出神,以后搬回去一起住的日子她几乎可以预见了。
而让童若瑶没有想到的是张氏这个人,想象中她应该是一个冷漠的夫人,没想到却是一说一笑的。至于老太太,倒在童若瑶的预料之中,不苟言笑、很威严的老人。不觉得,竟想起在路上遇见的那个老夫人,还有那个对她和周氏充满敌意的黑面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