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若瑶瞧着她叹气,一抬头才发现huáng氏也看着敏惠,不知琢磨着什么,忽地朝童若瑶一笑,努努嘴示意了一下隔壁,笑道:“没想到咱们府里那些丫头婆子第一眼瞧着向老板都吓坏了,还把绣珠……晴儿这小丫头竟然不怕他,还真正奇了呢!”
提到绣珠,果然见吕氏神qíng动了动。老夫人笑呵呵叹道:“小孩子知道什么怕不怕的?不过,也别小看了小孩儿,最是通透,知道向老板不是恶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huáng氏附和两句,吃了饭,晴儿还没有醒来,敏惠担心她一天没吃东西饿坏了,只得想办法把晴儿弄醒,好吃些东西喝些水再睡。
岂料,晴儿一醒,就哭喊着“不回去”的话,敏惠为了哄她,只说不回去。哄了半天,晴儿才松开向老板的胡子,红着小兔眼看着敏惠,似乎要敏惠发誓。敏惠歉意又感激地朝向老板福福身子,郑重其事一本正经地道:“娘说话算话,不回去。”
晴儿这才伸出双臂要敏惠抱她,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会子突然怀里空dàngdàng的,向老板心底竟有股子失落,疼惜的目光有意无意总是停留在晴儿身上,与其他人一道看着敏惠喂晴儿吃饭。许是灯光的作用,照的屋里暖融融十分温馨。
老夫人劳了一天的神,众人也不敢多做打搅,鱼贯着都告退出来。顾炎同向老板一道,忍不住笑道:“你就住在我隔壁屋里,晴儿偏偏就跑到你屋里去了,还真是奇了怪了。”
向老板无视他语气里的nüè戏,反而正儿八经地问起晴儿和敏惠来。
回到青松院,浑身的疲惫终于从禁锢中释放出来,童若瑶坐在椅子上就不想动弹一分,极其自然地接住顾廷煊送过来的茶水,小口小口地吃着。听顾廷煊说起今日之事,童若瑶想到了一些,比如郑家反咬huáng家一口。
郑大人是依仗huáng大人方才在部里谋了个缺,huáng大人算是他的恩师,他状告huáng大人必然要有足够的理由。而郑大人的理由是,huáng大人qiáng占他儿媳妇,即童若绾。最充分的证据是,郑大人的小儿子根本就不能行房一事,而童若绾却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童若瑶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神qíng木木的。似悲非悲,惋惜也谈不上,最后不过长长叹口气,疲倦地闭上双眼。
童若绾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huáng大人的无从而知,但huáng大人的后宅本就一直不太平,郑大人反咬他一口,即刻就有人递上文书,弹劾huáng大人政治上的错误,以及他后宅几条人命官司。那huáng大人为官多年,怎么能做到光明磊落,所谓墙倒众人推,当即就将huáng大人扣押审理。
童若绾在牢中几日,见大势已去,受不住那牢狱清苦,吐出许多不该吐出的事来。当初她费尽心思得知这些事儿,也是为了威胁利用huáng大人保全自己,huáng大人迷恋她风qíng万种的媚态,心里明白知道太多的人必然留不得,却迟迟不肯下手。岂料,东窗事发,只怕现在也是追悔莫及,恨不能将童若绾碎尸万段。
可童若绾捅出huáng家的事儿,却不知抱着什么心思,矛头又指向顾家……
老夫人寿辰那日,她匆匆来又匆匆走了,童若瑶没留意她,现在想来,她出事说不定就是那天。昨儿顾廷煊脸色十分凝重,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一些消息,而今天发生的事儿,也能解释通了。
童若瑶心里发寒,可她脸真正疼爱她的父亲童二叔都忍得下心牵连进去,还有生母柳姨娘腹中的胎儿,还有什么是她恨不下心?
“好在总算是找到了个突破口,查明之后,咱们也不必再担忧。”童若瑶语气淡淡地道,只是童二叔知道了,心里指不定多难过。而作为童家人,也因此蒙羞了。
童家如今落败,之前也是风光无限的书香世族,却养出童若绾这样一个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女儿出来。当初老夫人和张氏的做法叫人心寒,现在想想,倘或就那样打发走了童若绾,或许还好一些吧。去童家的祖籍蜀地,她也未必就活不下来。
顾廷煊抱住她,想安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安慰,脸色凝重,让屋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压抑。
这一晚睡得一点儿也不踏实,隔日早起,才梳洗妥当,就瞧见门上的婆子领着一位手持白花的婆子进来。童若瑶心头一震,下意思去看小玉了一眼。婆子是童二叔家的,手持白花意为报丧!
只见那婆子眼眶通红,屈膝一福便呜呼道:“四姑奶奶,昨儿五更天的时候,老太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