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均无反应,苏梅再次叩首泣求:“陛下,大火焚毁数万石粮食,看守粮库的几十名兵士无一生还,数十万灾民嗷嗷待哺之时,失了所有期望。陛下,看守粮库的几十名兵士无辜,饿死了的灾民无辜,求陛下处置首恶,叫枉死者瞑目吧!”
“求陛下处置首恶!”
“求陛下处置首恶!”
“求陛下处置首恶!”
“求陛下处置首恶!”
……
苏梅的哭泣和呐喊,仿佛震彻了世人的心,在场的官员、内侍、百姓纷纷跪倒,朗声求恳。
兴庆帝无言以对。
白济远眸中闪泪,他狠狠的揉了一把眼睛,将溢出的泪滴擦去,跪倒在地,双手取下顶戴花翎,脱去身上一品蟒服,道:“小女做下此等恶事,臣无脸再见圣人,求圣人赐臣死罪,叫臣抵了囡囡之罪。她幼殇母亲,是臣没有教好她,才叫她为恶人间,是臣之大罪。”
“哎……”兴庆帝长叹一声,有些怅惘的道,“囡囡十五岁出嫁前,有一半的日子是住在宫中,养在朕与皇后膝下,若是教导不利,朕亦与爱卿同罪。那时候的囡囡,那般可爱宜人,怎么嫁了人,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话,可实在是有意的将罪推了出去,嫁人之后才变坏,那岂不就是丈夫之过?
堂下一身着四品鹤服的青年立刻跪行出列,认罪道:“臣有罪,是臣没有看好贱内,叫她犯下此等恶事,请圣人赐罪。”他所言,自己所犯的罪,只不过是没有看好那犯恶之人,隐晦的驳了兴庆言中嫁人之后才变坏的指责。
兴庆帝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还没等别人说话,苏梅便道:“袁夫人今岁已二十有余,其所行罪孽,与旁人何gān?”意思就是,白清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犯了错自然是应该自己承担,怎么能够叫她爹和她丈夫来抵呢?这跟他们可没有什么关系啊!
谁都听得出,她真正想要对付的,便是“囡囡”白清。
站在丰收在即的田边,看着底下全是认同之色的官员百姓,白济远绝望了。这等地步,便是圣人想要庇护囡囡,恐怕也不能了。
他看向袁茂林的目光满是厌恶和憎恨。
他的小囡囡,从一点点大就捧在手心儿里养大的小囡囡,因为这个男人,毁了。
一直窝在一旁未曾做声的路丞相这才出列,朗声驳道:“苏夫人此言差矣,白太傅身负教导之职,袁侍郎更是白氏的丈夫,但有所为,当属同罪,岂有不相gān之理。况且袁侍郎历年来数次挪用户部款项,又收受商家贿赂,白太傅身为岳父,不思教导,却屡次为其掩盖罪行。圣人当秉公处理才是。”收受贿赂,挪用公款,包庇纵容,以权谋私……
路闫宁这一竿子,是要将白家和袁家全部打死啊!
苏梅看了袁茂林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拜下大声喊道:“请陛下惩治贪官恶贼,为民做主!”
“请陛下惩治贪官恶贼,为民做主!”
“请陛下惩治贪官恶贼,为民做主!”
“请陛下惩治贪官恶贼,为民做主!”
……………………
这个时候,兴庆帝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今日的行为,方才一时开心,竟是想要当着百姓之面奖赏苏氏,好借此笼络民心。可这苏氏却忒的没有眼色,一个女子,竟是借着百姓,gān预起朝堂之事来了。
可是此刻,他已经被bī到退无可退之境,骑虎难下,实在是为难至极。
他女儿虽多,可僚属兼好友白济远之女白清,小名囡囡,xingqíng天真可人,乖巧善良,也是被他当成嫡女来教养的。加之当年“三王之乱”,他与白济远被困宫中,太子妃及获封宜郡王的长子,是白清之母姚氏拼了xing命才护下来的。
那一日,京城里血流成河,白府里,上至白济远的爷爷白老太爷,下至仆从丫鬟,竟是除了前去做客的太子妃、宜郡王及白济远和姚氏的一双儿女,全都命丧huáng泉。
姚氏以一己之身,挡住了数十身qiáng力壮兵士的攻击,身中二十余刀,也都屹立不倒。
她杀敌五十余人,坚持到他和白济远领兵前来相救,只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囡囡”,便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