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或许连蓝羽自己都不知晓,从选择照顾段宇轩开始,她的心其实早已累极。
说到底,她只是选择了另外一种累的方式而已……
陈镜升见蓝羽一脸平静,也不反驳,心里不自觉微恼。他从来说话不拐弯,于是便直直不是滋味地道:“你可知道,那位王爷或许再也不会醒来了?这么个活死人,真的值得你等下去吗?”
蓦地,蓝羽颤了颤。她抬头盯住陈镜升,眼里竟可见深深的厌恶,“陈镜升,你是不是想让我和你大吵一架?”她环顾四周,人头正攒动,如此热闹场所,她倒是不计较被人多看几眼,但是跟前男子不同,他那么好面子,委实不可能在公众场合做出些大咧咧太有碍观瞻的事来。
果然,陈镜升兀自安静了下来,那yù言又止的样子看着竟觉憋屈的紧。身旁姑娘本想开口替她心上人扳回一局,却硬是被陈镜升的眼神给制止了。
蓝羽径自微笑,慢慢说着很是倔qiáng的话语,“我不管他能不能醒来,既然我选择等他,那我就会一直等下去。再说,我已经等了几年了,不介意再多等几年,大不了到时将他狠狠揣醒。这些都是我的生活方式,也是我不自觉养成的习惯。”她瞅着陈镜升,稍稍思索了下,“你喜欢使用银质筷子,喜欢大清早出去遛鸟,这些都是你的习惯,你想想看,习惯这种东西有那么容易改变吗?”
陈镜升望着蓝羽出了神,一时竟想不到该说什么了。
蓝羽望了眼那姑娘,发现她正有些担心地瞅着陈镜升。
“有空多关心关心你身边的人吧!”蓝羽笑道。随即,她转身,渐渐埋进了流动的人群里……
那背影,看着真的有点太委屈太无依了……
[浮生六梦事终歇:复苏,幽然新生]
仍旧是那个jīng致的筱禾苑,仍旧是那张温暖的chuáng。那躺于chuáng中之人,依旧风华,依旧平和。
现在正是中午时分,蓝羽出门进香未归,丫鬟们正在膳房用着午饭。所以,这个房间里便只有了段宇轩一人,很静,无一丝生气。
房间整齐而gān净,有檀香袅袅升起,幽香阵阵。
如此惬意的环境,难怪会教人长睡着不愿醒来呢!
屏风上挂着一抹白色。那是蓝羽的连衣裙,是她特意拿来挂在这里的。有空没空的,她会对着段宇轩唠叨,问他这件连衣裙好不好看之类的话。连衣裙的暗兜里,有张蓝羽的生活照,本来一直放在兜里。后来,被她取出放在了段宇轩的chuáng头。
窗户大开着,其上挂着一个风铃,一个蓝色的风铃,那是蓝羽叫工匠特意制作的。有风时,它会不自觉地扬过清灵响声。
今日,确实chūn光明媚,有微风若有似无地拂过,惹得风铃清脆作响。
chuáng上那个一直沉睡的人儿,似乎是被那风铃声惊扰到了。只见他微微蹙眉,眼珠好似不自觉地动了动。那个样子,看着竟觉是在挣扎,极度想清醒却又无法实现的挣扎。
仿佛过了许久,才终于见着他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眼。
那一刹那,仿若时间都停止了走动,只剩下那人琥珀色眼中汨汨而流的点点清冽。
呆楞了许久,段宇轩终是回过了神来。他缓缓伸手,将手举到视线之上,望着那掌心出了神。随即,他有些无力地放下手,按了按额头。少顷,才见他极度缓慢地坐了起来。
段宇轩环顾四周,周遭的一切都未变。
难道一切都是梦吗?
他明明感觉到有人日日夜夜守在身边的?
他明明听到有人在对着他不厌其烦地唠叨的?
甚至,他的手掌都清晰感觉过对方那一直微弯的嘴角的?
他不是不能醒来,而是他实在不愿醒来。
直到耳畔有细腻呢喃出现,直到周遭有磨人温柔升起,他才浑浑噩噩地从襁褓中爬出。这次,他真的很小心翼翼,生怕又会再一次受伤。
段宇轩的脸色有些苍白,脆弱得犹如一尊漂亮jīng致的瓷娃娃。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枕头边有一张纸。他伸手,取过了它。
那一刻,他笑了,明晃晃地好似chūn日里最为闪亮的煦日。
这就是你吧!段宇轩兀自细细笑了笑。一个坐在大石之上,笑得无比开怀的女孩。
他知道,他是笙筱,是那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女子;
他也知道,这张纸叫做照片,是一种可以化瞬间为永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