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羽无语,如果不是刚才无意听到,估计她到死才会知道自己竟然被亲哥哥这么有爱这么莫名其妙地给杀死了。
“筱儿若是累了,便先回房好好休息罢,晚些时候大哥会派人送晚膳过去的。”林笙竹也只是这般说着,并未再qiáng调方才蓝羽偷听一事。
蓝羽心下早已慌乱不已,见其那般说道,当是高兴地几yù喜极而泣,只道了声“大哥再见”便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那白衣之人只是定定瞅着蓝羽消失的转角,默默不语。
园囿,伴着深秋凉意,竟益发清冷起来……
[南国府邸有qíng起:第四十一章 嗟余悲苦谁能见]
蓝羽被劫第三天,晴空,依旧潋滟;水落,依旧石出,但那湛蓝天空却依稀可辨斑斑划痕,恍惚间,竟觉摄人凉意沁入心脾。
那鲜少有人问津的清风祠,依旧华美肃穆,艳红枫叶漫天飞扬间,渐渐迷了人心窍,惹得人莫名落寞。
段宇轩孑然一身,踩着满地的秋意,窸窣中,那有些孤寂的身影缓缓移进了清风祠内。
里头,有他的母亲。
那位端庄贤淑的妇人,因她心爱之儿而搅入血腥宫斗,从此匍匐在了佛祖脚下,长伴青灯,只待有朝一日轮回间重回人世。只是那时,怕是她已不是她,他亦不是他了……
踏进祠内,渗人冷意直直扑面而来。
这么个深秋,这么个冰窖般的空间里,段宇轩只着了件素色单衣,却未觉丝毫寒冷之意,抑或是,人心沉寂兀自独存,早已排开空气中丝丝冰冷气流了。
视线内,漫漫灰暗,那瘦长单薄身影缓缓移向案几之前,上香烧烛,下跪叩拜,三叩首毕,他却并未起身。
他只是跪着,笔直跪着,那桀骜不驯的脊梁,背负了一切,早已锤炼坚韧到千石负压亦不弯。
灰黑幕布,沿柱沉沉垂挂;白烛摇曳,悄然dàng出蜡油。
时间汨汨而流,只有袅袅升腾的白烟伴着那下跪之人,将他的思念带向遥远的未知国度。
许久,段宇轩都只是默不吭声地跪着。直至双腿见麻,仍是执意不起。
那一刻,这个寂静的灵堂,伤悲环绕,摇摇不止。
段宇轩从来坚qiáng,那刚毅冷峻的脸庞,虽依稀可辨纯然之色,但若不仔细逡巡,怕是早已不可察。只因,它早已被奔波带来的隐忍与倦意所盖。
他难得的未束发,任由着乌亮发丝沿背而瀑。
那三千烦恼丝呵,若是可以,他真想将其焚烧殆尽,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与烦恼了。
想着,段宇轩莫名淡淡一笑,无边苍凉在他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漾开。那子夜般从来炯炯的双目,此刻却只是垂望着地面,黯然无光,不见丝毫奕奕神采。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头,死死置于双腿之上。拳下衣摆,皱了一片。
今日,是他母亲的祭日。
段宇轩积压整年的苦楚,在此刻,若滔天洪水倾轧而出,淹没了一切。
他的宇宙中,原本就只有母亲,其余的,从来未曾有过。
他的父皇,呵,应该是先皇吧!那人只是将他当成护国之臣,几时将他当儿子来看过?为了讨好父亲,他四处征战,硝烟弥漫间只见生灵涂炭,大片疆土打下,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久了,他竟也只当自己是护国之臣了!其余的,他还能奢求什么?母亲发起的宫斗,早已否定了他这个做儿子的一切。他是该庆幸的,因为他仍呆在朝野之内,为国鞠躬尽瘁,抑或是,为宫斗中牺牲之人赎罪着。
命理,他注定只是孤单之人。
若不然,为何母亲不顾一切撒手离他而去,徒留他一人承受这铺天盖地侵袭而来的无力?
若不然,为何他戎马几载杀尽争斗之人,仍是换不回他极度渴望的亲qíng?
若不然,他为何娶回一个誓死为他人守身如玉的女子,既然已有所属何苦来到他的身边让他直生恨意?
若不然,他的身边会无一人真心待他,不是为权便是为财,除了这些,似乎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他笑了,那清俊脸庞,笑意复苏,明明是天人容颜,却偏生衍出漫天苦楚。
若有似无地摇了摇头,段宇轩缓缓站起,眼里,已只剩深邃幽远之色。
原本,他或许可与赵子翔把酒言欢几度。但就在昨日,赵子翔与使团携合约书重回了东国。
他们并未带上赵默两人,甚至并未打算等两人“冤qíng”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