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审奏院的门前么?这里她真的太熟悉了,那时候她被罚于此,往焚化炉推奏折那种体力活一做就是半年,心里都快有yīn影了。
“你家大人在这里?”
来喜点头:“是,姑娘请跟小的来。”
两人进了审奏院的侧门,穿过一跳巷子,沿着熟悉的道路向前,不多时就看到前方一道建在斜坡上的月亮门。
穿过月亮门,左侧是一跳回廊。莫建弼穿了身灰扑扑的短褐,正盘膝坐在门廊下,对着酒壶吱儿的喝了一口酒,砸砸嘴又啃了一口卤jī爪。一旁三名小太监,正将挑选过的奏折码放到推车里。
“莫大人,您这是……”
一看到阮筠婷,莫建弼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拜你所赐!”
“什么拜我所赐?”阮筠婷无语的眨眼:“大人这么说,小女子不明白。”
“你还说,你那个什么‘互动戏’触了皇上的逆鳞,今儿个散朝之后,他老人家竟然怒气冲冲的问我是不是我帮你想了那个缺德法子,天地良心,我莫建弼已经很久没玩儿过了。可皇上偏不信,说我若没有给你出主意,也一定是同党,又将我罚来推奏折,还要推一个月!”
莫建弼一面说着,一面看啃着卤jī爪,语音含糊幽怨。阮筠婷本不想笑的,可细想一想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俊不禁,打趣道:“可见大人在皇上的心目中,地位相当的高。”
“你还笑。”莫建弼翻了个白眼假意怨恨,“我受池鱼之殃,你还不来安慰安慰我老人家!”
阮筠婷终于忍不住扑哧儿一声笑了出来,福身行了礼,笑吟吟的道:“莫大人,对不住对不住。可这件事我是真的没想到会带累了你,还累你要推,推一个月的折子……”话没说完,她已经笑的花枝乱颤。
莫建弼想了想,也笑了起来,拍拍身旁的位置道:“咱们许久没见,阮姑娘不介意坐下来跟我聊一会儿吧?”
“当然不会。”阮筠婷在莫建弼身旁坐下,笑道:“今日书院的人还在议论,说我是您的徒弟呢。”
“你看看,就说事出有因!难怪皇上说是我jiāo给你的。也真难为你想得出那么损的办法来。bī得皇上就范。”
阮筠婷汗颜:“我也是兵行险招罢了。”
“其实你何必如此冒险呢。你有没有想过若真的冒犯天颜,遭殃的怕不只你一个人,还要连累整个徐家。”
阮筠婷闻言沉默,道:“我想过。可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之浅若不放开我,也没法迎娶琼华公主。”
“这么说你是为了他着想了?”莫建弼挑眉,“现在外头都在传言,说你深明大义,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戴之浅的前程。我却不这么认为。”
阮筠婷知道莫建弼与戴明是忘年jiāo,他怕是要贬损她的,“莫大人是明白人,名人跟前不说暗话,此次退亲,对之浅和我都有好处,之浅能够如意,我也不必背着被抛弃的坏名声度日,何乐而不为?”
“你与他,当真再无一点点可能?”莫建弼蹙眉道:“你们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如今却变成这样,未免让人唏嘘。”
“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阮筠婷站起身来,笑道:“莫大人,时辰不早,我要回书院上学去了。”
莫建弼见她心意已决,只能点头:“好,改日有机会你请我吃顿饭,就算弥补我的损失了。我可是被你带累的还要推一个月的折子呢!”
阮筠婷笑了,“那是自然。”
阮筠婷走后,莫建弼站起身,回头看了眼背后虚掩的房门,叹息道:“事已至此,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房门吱嘎一声推开,身着湖蓝色直缀的戴明一脸落魄的走了出来,望着月亮门的方向久久不语。
他记得,也是在这扇门外,那个娇美的人曾经对着满天晚霞,吟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huáng昏”这样动人心魄的句子,从此,她不断的给他惊喜,她的才华,她的美貌,她的温柔和她时常的狡黠,每一样都打动她的心。
可到现在,他终于是失去了她。
看着戴明孤独的望着天空,莫建弼站起身,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的事,他管不了了。
阮筠婷回到书院的时候,下午的课还没有开始。一路上,她都在想莫建弼为何要然她去一趟审奏院?答案呼之yù出,她却不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