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转过水墨荷花的cha屏到了里间,就见老太太身上穿了件茶金色的对襟团领百寿纹袄子,下头配了条褐色的锦缎八幅裙,正站起身迎上来,行走之间,头上鎏金翡翠牡丹花头簪子下头的三股金流苏来回晃动,煞是亮眼。
“老祖宗。”阮筠婷和阮筠岚都停下来行礼。
老太太一手一个将他们搀扶起来:“好孩子,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在外头住的可还习惯?”
阮筠婷扶着老太太回到紫檀木三围雕喜鹊报chūn的罗汉chuáng坐下,给大太太和二太太行了礼,才回答:“在外头哪里有家里舒坦?”
“婷儿如何瘦了这么多?”大太太起身搂着阮筠婷的肩头:“我的儿,在外头不习惯吧?瞧瞧你,风chuī都要飞走了似的,回头大舅母亲自到厨下给你做些好吃的补一补,你想吃些什么?”
大太太身上有一股子浓重的脂粉香,阮筠婷闻着不习惯,对她的突然接近更是不习惯。世态炎凉,她和岚哥儿突然有了个做王爷的父亲,这些人还能不巴巴的对他们好?
“多谢大舅母,我不过是前几日染了风寒,这会子已经大安了。不过大舅母的手艺可是咱们府上一绝,平日想吃还吃不到的,改日婷儿一定和岚哥儿一同去庸人居叨扰。”
“那可说定了,我等着你啊。”大太太拍了拍阮筠婷消瘦的肩膀。
阮筠婷笑着点头。这时候画眉搬来锦杌,阮筠婷和阮筠岚都坐了下来。
阮筠岚问:“老祖宗,这些日子家中的兄弟姐妹都还好吗?”
“都好,都好。”老太太微笑。
阮筠婷眨巴着眼,环视一周,状似随意的问:“怎么没见三太太?”
大太太和二太太面容都是一窒。
老太太叹道:“你和岚哥儿在别院住了近两个月,梁城中的事大概也不了解。哎,总之,八姑娘的婚事告chuī了,你三舅母在馨岚居歇着呢。”
这种事,虽说不光彩,可也瞒不住,越是忌讳提起,越叫人胡乱猜想,还不如当面说明白。
阮筠婷仔细打量老太太,见她鬓边又多生许多华发,叹息着摇了摇头,身为徐家的大家长,总是要有cao不完的心,办不完的事。哪里照看不到都是不成的。
现在君召言死了,三太太也因为八姑娘的婚事大受打击,连前世的自己都被追封了洁莹公主,那一段仇也算得上报了,她放下了一个心结,却有人增添了心结。这个世界,果真是随时都在寻求各种的平衡。
阮筠婷站起身,道:“老祖宗,我这就去看看三太太。”
老太太满意阮筠婷的礼数周全,道:“去吧,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点心去。早些回静思园休息,你的小丫头可都想念你呢。”
阮筠婷闻言笑着点头:“婷儿告退。”
阮筠岚留在松龄堂陪老太太,阮筠婷则快步离开,到外头吩咐人预备了代步用的小马车,去了三太太的馨岚居。
这个时候。如果不来看看三太太过的如何,怎么对得起他们三房出了这么大的事?
馨岚居里萧条又安静,原本摆放在廊下的盆景都不见踪迹。地砖虽然打扫的gān净,仆婢们也都各司其职,可院里透着一股子死寂,下人们走路都是低着头蹑足而行,生怕行差就错分毫。叫主子抓了错处去。
见阮筠婷独自前来,新来的丫头初蕊急忙到近前来行礼:“阮姑娘安好。”
阮筠婷望着正屋的方向:“你们太太呢?”
“太太才吃了药,睡下了。”
阮筠婷便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卧房的方向,蹙眉问:“太太病了?我才回府便来探望她,竟不知道她病了。是什么病?可曾请大夫瞧过了?”
初蕊点头:“请了大夫来瞧过,还曾请过两位御医。看了之后也都太太是新病。自出了那件事……”初蕊语气顿了顿,转而道:“太太是忧思过度,这些日懒得吃懒得动。整日就只憋闷在屋子里,给老祖宗请安也都懒得去。”
初蕊知道神医水秋心与阮筠婷jiāoqíng非浅,这会子说这些,其实想求她帮忙倒是真的。只要阮姑娘大发善心开个口,请了神医来帮三太太瞧瞧。三太太说不定就能痊愈了。
只是阮筠婷并不想多事帮三太太。
她对她从来没有好过。初初重生时她还顾念前世的母女qíng份,总觉得三太太对徐凝秀不薄。到后来真相揭开,乍然知道三太太是害死她的凶手之一,她都还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