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妇人忙道:“媳妇不是这意思,媳妇是说……是说咱们都跟着沾光了。”
那年长的夫人此时也没有空跟媳妇计较,闻言很是得意地点头道:“那是当然,那丫头虽长得好,她爹却是个话也说不离索的结巴,娘更是一个屁也不会放的哑巴。家中的事qíng还不是都靠我们当家的与我帮村着?你爹听那人说她侄儿家里也是个员外老爷,以后那丫头跟了那位,我们还愁没好日子?”
“那夫人家毕竟是当官的,我们这么闹能得便宜么?”她媳妇有些担心。
那年长的妇人白了自己儿媳妇一眼:“我手上拿的难道不是银子?你爹说要我们放开了闹,那人背后的人来头更大,不必怕这位夫人。你少在这里畏首畏尾的。”
那年轻媳妇放了心,想到刚刚那位夫人身上的锦衣珠翠,又想到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婆子也是通身的派头,免不得两眼放光地做起了梦。见婆婆又盯着那白花花的银子使劲儿打量,想起这银子是那位夫人给小妹添置衣服首饰的,不由地担忧道:“娘,这银子我们要还给二叔一家么?”
年长妇人闻言下意识地把手一缩,看了看四周,骂道:“放你娘的屁!给小妹办嫁妆不要用银子?这些事qíng最后还不是要老娘我张罗?”
年轻媳妇心中腹诽:小妹的嫁妆二叔一家不是早就托你办好了么,你还拿二叔家的木材给自己偷偷打了个壁柜。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后巷,没有注意她们出来的后门那里人影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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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没有说那人是谁?”郑氏一面听着唐嬷嬷的回话,一面沉思道。
“没有,只是那人像是故意误导了世子的身份,让她们以为世子只是员外家的少爷。”唐嬷嬷想了想,回道。
郑氏点了点头:“他们家的qíng况可打听到了?”
唐嬷嬷道:奴婢仔细问过这里的女掌柜了,那陈小妹家里是在菜市场里卖豆腐的,爹是个结巴,娘是个哑巴,都是老实人,家中只她一个女儿。她二叔一家是开杂货铺子的,是地地道道的普集镇人。世子爷五日前偷偷从兖州来到这里,偶遇去溪边洗衣服的陈小妹……”
郑氏摆了摆手止住了唐嬷嬷后面的话,转头问一旁坐着的三娘道:“你怎么看?”
三娘一愣,郑氏这么信任她?刚刚郑氏见过那陈家的人回来之后就把魏云英打发回了房,反倒是把她留了下来。
三娘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人误导世子身份可能是怕陈家知道世子的真正身份后不敢放开与我们闹。民尚且不与官斗,何况皇亲国戚。”
“我们家老爷好歹是个知府,她们也敢这样没脸没皮地闹上来。”唐嬷嬷皱眉道。
“那人可能并没有实说夫人的身份,且还让陈家人以为他们背后的那人的靠山很大。”
“那人究竟想做什么?”郑氏皱眉道。
“三娘也无从猜测。”是无从,不是无力。
任何事qíng都是有动机的,她今日才见到那位被人“bī婚”的世子,对他根本就不熟悉,无法理清他背后的那些利益关系,因此无从判断。
郑氏点了点头,三娘虽是聪慧,但毕竟还小。
“你让高远派人去跟着陈小妹的二叔陈初五,再去打听一下他这几天有跟什么人接触。”郑氏吩咐唐嬷嬷道。
唐嬷嬷忙应声去了。
三娘见郑氏目露疲惫,知道她今日赶了一上午的路,又劳了一下午的心,此时必定是累了,便劝道:“夫人,现在敌暗我明,再担心也没用,只能见招拆招了。您与其担心琢磨,不如先歇上一些,养足了jīng力,今夜可能还要您费神的。”
郑氏一听也对,三娘便出去把郑氏的丫鬟找来,让她伺候着孙氏歇下,自己退出了孙氏的房间。
三娘今日坐了一天的马车,也有些累了,便也想回房去躺一躺。
刚走到门口,便见那边逆光走来了两个人,三娘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前面领先半步侧身而行的是一个婆子,后面却是一位男子。
因逆着光,三娘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瞧着是一身深色的衣服,小腿上缠着缠头。明明是乡野莽夫的打扮,一路走来却像是步步生莲,端的是无限风华,只是连那轻微的足音都清冷地像是滴水入潭,空远得将世人都摒弃在他的世界之外,唯留音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