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二去的虽然没弄到馄饨的方子,却知道了许多老板娘的事,原来她姓huáng,大家都叫她huáng嫂,二十来岁的人也比沧蓝大不了多少,却是个死了丈夫独自带着个六岁儿子的寡妇。
轻轻撇去飘在汤面上的葱花,沧蓝看着huáng嫂忙碌的身影,一道清脆的喊声在不远处响起。
"嫂嫂,我来帮你。"
在这个宁静的早晨中,这一声叫唤显得格外悦耳,侧耳聆听,沧蓝握着勺子的手一僵。
"不用不用
,你一会不是还要上学吗,吃过早餐没有?你到那边坐着去,我给你下碗馄饨。"
张婕放下手中的袋子,点点头拉开凳子坐下。
少女不过二十岁上下,穿着打扮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要说到漂亮……她忍不住往斜上方看去,其实张婕的五官长得没她的好,可她浑身却散发出一种沧蓝所没有的气质,优雅,含蓄,不张扬内里却蕴含着无限的智慧。
她聪明、能gān,由小到大学习从来都是第一,大奖小奖不断,上大学那年甚至有多家院校争着抢着要得到她,张婕家里不富裕,做为顶梁柱的哥哥早逝,剩下嫂嫂独自承担起家庭的重负,而那点微薄的收入也仅仅只够一家人糊口。
可张婕成绩好,大学期间年年拿奖学金,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毕业便击败众多对手当上展暮的秘书,这一当便是五年。
期间,甚至为他生下一个继承人,最后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了手术台上。
沧蓝看着张婕的目光变得复杂,如果当初张婕不是难产,展暮或许会看在她是展子修亲生母亲的份上与她离婚也说不定。
放在桌边的酱油瓶子被一手肘碰落在地,"啪"的一声瓶盖脱落,墨黑的酱油洒了一地。
张婕小嘴微张,赶紧弯下腰去捡,眼角的余光却在这时对上沧蓝打量的目光,两两相望双方都是一愣。
"你就是嫂嫂常常挂在嘴边的熟客吧。"她捡起地上的瓶子从包里掏出纸巾轻轻擦拭:
"谢谢你经常过来照顾我们家的生意。"
"不,该是我谢谢huáng嫂的馄饨才对。"
沧蓝嘴角挂着一抹客套的笑,张婕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她即便不喜欢沧蓝也不会表露在明面上,而沧蓝对她亦是无甚好感的,她对张婕的感觉就连自己也说不上来,与其说是憎恨,倒不如说是可怜。
两相对比,沧蓝即使得不到展暮的爱,却能一直霸着正室的位置,在外人面前他至少会给她留下些面子,而张婕呢?她什么也没有,年纪轻轻的为展暮生下继承人后便死在了手术台上。
在爱qíng面前,再jīng明的女人也有笨的时候,沧蓝如此,张婕亦是如此,抽出纸巾帮着她将地上的酱油渍拭去,沧蓝微不可及的叹了口气,说到底她们都是可怜人。
两三口吃完碗里的馄饨,她没多做逗留的离开。
在走出小公园的时候不禁回头望去,huáng嫂忙碌的身影已经缩成了小小的一点,可惜了这么好吃的馄饨,可惜了那么健谈的huáng嫂,她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
开学之后的沧蓝虽然没能分到重点班,却也调入了成绩普遍中上的普通班,这里的学习气氛比放牛班要好太多。她不是太聪明的人
,老师讲的习题总要课后多看几次才能完全掌握。
而她的新同桌是一个特别书呆的少年,戴着大大的镜框顶着一张平凡到极点的脸,若是换在古时候,沧蓝想他一定会是书院里梳着包包头整日拿着古诗文言嘴里念叨之乎者也的愣头书生。
刚开始他对沧蓝的态度还是挺冷淡的,当时间长后两人渐渐熟悉,沧蓝有什么不懂的题型拿去问他,虽然面上不太qíng愿,却也不会如同一开始那般拒绝,反倒详详细细的给沧蓝讲解,有些地方,甚至说得比展暮都要好。
沧蓝也不是个不会做人的姑娘,人家辛辛苦苦给自己讲题她不可能没点表示,是以在往后的日子里,除了给程英的那份,她又多带了一个便当,正所谓吃人的嘴软,优等生吃了她的东西之后,便名正言顺的成为她专属的家教。
而在这段日子中,沧蓝每天晚上依然要给展暮念一段英文,直到他喊停了自己才能入睡,心里虽然厌恶着他的纠缠,可却又莫可奈何,生怕他真的发了疯从美国回来,她只能抑下心头的不愉低声讨好。
虚与委蛇间,她是越发厌恶自己的软糯,只能在心底不停的自我安慰,再等几年,等到她羽翼丰满,能够独立出去的时候她会离开他,永远的离开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