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卢氏找林倾宸没见人,这才知道是婆婆将她唤走了,心里一寻思,也知道女儿这趟去定是跟涿州聂家的婚事有关,本想着等她回来问过话之后再做打算,可是到底心神不宁。就让人把自己的陪嫁搜罗整理了出来。
“母亲把陪嫁拿出来gān什么?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林倾宸刚被林老夫人提到的婚事重重一击,这会子脑袋里还是一片混乱,不知道卢氏这么做有何原因。
董妈摇了摇头。伺候了卢氏多年,自己的主子是什么脾气,其实她隐约也猜到了几分,只是这个念头她不敢跟林倾宸提。
林倾宸见董妈面色古怪,又死活不说。只好自己进去见卢氏。
“母亲,女儿不孝,让您为女儿忧心cao劳了。”林倾宸进了内室,见卢氏正捧着一支金镶玉的四蝶金步摇微微出神,就轻轻走了过去跪下。
林倾宸认得,这是母亲生下林倾鸿的那一年。爹爹特意让金楼的人打造的,世间只此一支,如今母亲将它拿出来细细端详。定是想念爹爹了。
卢氏放下手里的金步摇,转头看着这个不是亲生却更胜亲生的女儿,心里生出几多怜爱,几多不忍心,走过去将她扶起来。看着她红着眼眶却硬是扯着笑意望着自己,就轻轻地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母亲。祖母已经跟女儿说了,为了女儿,让母亲和爹爹……”林倾宸歉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卢氏打断了。
“这件事虽然因你而起,但跟你却没有多少关系。”卢氏苦笑,然后看着手里的金步摇,就像是回忆似的,对林倾宸说道:“我那时候年纪小,心劲儿却不小,父亲和家里的叔伯看我是女儿家,对我说出来的话总是不是很在意,总以为女儿家做做女红,学学如何管家就够了,可是我却不这么想,家里的兄弟都可以去学堂念书,我们身为女儿家却不能,于是我就跟着家里的女先生学习,什么都学,歌词诗赋,琴棋书画我都要学,最后女先生教不了我了,我就到父亲的书房里找书自己看,看的多了,我也就完全明白了,那些成天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借口约束女子的男人,其实是害怕女人有一天会比自己qiáng,他们认为女人的天地就是家里,就是内宅巴掌之地,而外面广阔天地是男人为之奔命的战场。所以,我自认为看透了这一切,依然要和他们一较高下。这个时候,林家要我过门冲喜,虽然我也逃过,也想悔婚,但最终我发觉这是一个可以让卢家所有的男人正视我的机会,一个让他们永远都觉得愧对我的机会,一个用柔弱女子肩膀挑起家族荣誉的机会,所以我自己跑到林家叩响了大门。”
“母亲,卢家有您这样的女儿会感到骄傲的。”这段故事,林倾宸早就听过了,但如今听到卢氏再说起时,才发现真相居然如此令人心酸。
听到女儿宽慰的话,卢氏感觉自己的心再次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嘴角的苦意更甚:“骄傲,是啊,他们是骄傲了,可是我心里的苦却无法对人说,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也从未后悔过,甚至庆幸自己嫁给你爹,可是让我没想到的事,二十多年的夫妻做下来,我在他的心里居然一点地位都没有,我这个当母亲的连自己女儿将来的幸福都没办法顾全,这让我qíng何以堪啊。”
林倾宸听明白了,这就是卢氏的心结。在卢氏看来,林仲仁这次先斩后奏答应聂家的婚事,是因为她是以冲喜的身份嫁过来的,所以连和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自己一个人就决定了。而冲喜在这个时代,确实比不上那些风光嫁过来的女子地位高,卢氏有了自己的前车之鉴,定然不会让自己再去做冲喜新娘,所以这一次才不惜跟林仲仁撕破了脸,也要保全女儿。卢氏的这番作为,虽然有些极端,更不会得到别人的赞同,但林倾宸知道,卢氏真的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她不能说出反驳的话,只希望舅舅能早日康复,说不定就不会让自己冲喜了,婚事还能再拖一段时间,到那时自己也许可以平和地接受了。
晚上陪着卢氏和雅儿吃完晚饭,林倾宸有心去看看几天未见面的林仲仁,可是想起祖母说的那番话,心里的念头也就熄了。去了,听到的肯定又是一番劝解的话。
一夜不曾好眠,第二天,林倾宸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吓了屋内的众人一跳,又是准备熟jī蛋,又是准备脂粉遮盖,忙活了大半天才收拾好。到了雁引院,卢氏正忙着对账册,看着几沓一尺高的账册,卢氏对林倾宸说:“我这里估计要忙一天,你自己出去散散心,想买什么就买点,别憋坏了身子,凡事都有我,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