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话毕,白老太爷的动作,也瞬时停了下来。
“可是老二媳妇儿又找她了?”
带着一丝怨气似的,白老太爷将茶碗搁在了炕几上,杯盏相扣的清脆响声,在静谧的内屋里,显得愈发惊心动魄。
神qíng一怔,白老太太摇了摇头,“应该没有。珞姐儿跟我说的那些话,瞧着像是她自己想明白,不是旁人教了她说的。再说了,这一年来我一直暗里瞧着,老二媳妇儿已经拿捏不住珞姐儿了,所以,此番应该不会是二房的算计。”
点了点头,白老太爷沉声问道:“珞姐儿怎么说?”
将白璎珞说过的话再次跟白老太爷说了一遍,白老太太满是唏嘘的说道:“一直都知晓她是个心思剔透的好孩子,却不成想,这么大的一笔财富放在眼前,她也不动心。可叹他们,竟还不如一个孩子……”
似是想起了二夫人和四老爷那日在屋内不忿争辩的面孔,白老太太的脸上,有些失望的无奈。
“那你怎么看?”
两手握在一起轻轻的揉捏着,白老太爷抬眼看着老伴儿问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qiáng求,珞姐儿说她时常记着这句话。她不争不抢,那是她明理,可我们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糊涂啊,这一次,我却偏偏要给她,让老二和老四死了那份算计她的心。要不然,就是将来去了,我都没脸见士鸣和他媳妇儿……”
说到最后,白老太太的话音中,已有些哽咽。
安慰的拍着白老太太的手,白老太爷笑了笑,“你呀,都多大岁数了,还不如一个孩子,那么点儿东西,至于掉眼泪吗?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如今咱们也都费心拉扯大了,将来是什么样,就只看他们的造化了,咱们啊,该吃吃该睡睡,由着他们去吧,啊?”
“你的意思……”
以为白老太爷打算放任自流,白老太太的面上有些犹疑。
白老太爷转过头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过几日,那些掌柜的们不就要来府里磕头了吗?这几日,咱们也好安静安静,看看他们都打的什么算盘,总让他们偷jī不成蚀把米才是,要不然,将来还有大亏等着他们呢。”
白老太爷这几句话说的有些模棱两可,可白老太太和他一起生活了一辈子,顿时明白过来,他心中早已有数,如是想着,她有些释然的长叹了几口气,一边,扬声唤了秋纹和秋月进来,吩咐她们摆膳。
没一会儿,白璎珞披着斗篷过来了。
见祖父祖母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怜悯,白璎珞知晓,定是祖母把下午自己说过的那番话讲给祖父听,二人担心起自己的将来了。
可到底都是未来的事,如今说的再天花乱坠,没有见到真实的模样,二老怕是都不会放心,白璎珞也不再多说,只娇憨的说了些书本里看来的趣事逗着他们,三人和乐的用了膳食。
秋然轩里,服侍着二老爷用了膳,又出了门,二夫人回过身来坐下,径直端起碗吃用起来,一边吃,一边问着坐在身边的白璎芸,“这几日,六丫头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白璎芸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她如今独自一人住在承欢居,关起门来便一人说了算,祖父祖母又拿她心肝宝贝儿一般的疼着,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日子过得逍遥着呢,哪里还能有不对劲的地方?”
说罢,白璎芸夹了一片冬笋吃了起来,吃了一半,似是反应过来了,后知后觉的问道:“娘,你是说分家产的事qíng?”
二夫人没好气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白璎芸和她争起来总是吃亏,自己女儿这幅xing子,将来可怎么是好啊?
愁归愁,却远不及眼前的烦恼让人忧心,二夫人一想起来,就没了胃口,索xing搁下了碗,“若是你祖父祖母铁了心要把三房的财产都给她,那咱们以后可还有的苦日子呢。”
假若白士鸣还在,只要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还未驾鹤西去,那这一家子是绝对不会分家的,那样,二房的吃用,都还算在公中,而靖安侯府的那些资产,也是一分为四,四房各占一份。
可一旦按着如今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的说法,要把三房的财产划给白璎珞,那势必牵扯到分家一事。按着从前的规矩,分家时大房占四成,其余三房各占两成,这样一来,二房和四房的吃用不但要从自己的那一份里出,年底的分成,也要各凭本事了,从前那样坐等分红的好事,就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