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春宫乱_作者:繁华歌尽(4)

  唐相已死,放眼朝中,只有她沈氏一门,风头最劲。蓉妃生前的所有荣华恩宠,终有一日,会尽数落入她沈菁华手中。

  嫣华宫内,几名粗使宫女将地上的少女抬回了芳明殿中。

  她除却仅余的一丝微弱气息,便如同死人一般,毫无生机。

  那小宫女不忍心再看,只叹后宫无常,最是红颜薄命。

  斑驳的宫墙外头,残阳如血,落照在殿群屋檐的最高处,正是那嫣华宫的折翘琉璃顶。

  曾几何时,那是六宫之中最富盛名的寝殿,恩宠羡煞多少妃嫔。而现下,却在翻滚的暮霞中,格外凄凉萧索,不多时,便随着日头西斜,一同隐进夜色里去了。

  伴君如伴虎,最是无qíng帝王家,不过是一夕之间儿,便已沧海桑田。

  依稀有暗淡的月光从窗棂外斜照下来,映出那雕花紫檀木软榻里沉沉昏睡的女子来。

  唐婉若在梦里头挣扎了几番,奈何却没有一丝儿气力,只觉得右半张脸颊火辣辣地痛。

  冷夜残烛,唯萤火寂寂。

  她被囚在这yīn森颓败的冷宫里,已是整整三十七日了。

  当朝宰相唐正清结党营私,蓄意谋逆,一时惊动朝野上下,人人惶恐自危。

  那些平素里千方百计高攀相府的朝臣们,此刻便又恨不得撇地gāngān净净,生怕受那连坐之罪。

  后宫自古便是非之地,自然也是闹得个天翻地覆了的。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那唐家千金唐婉若,自十六岁入主东宫,便享专房之宠,这一宠就是八年光景。

  太子段昭凌于两年前初临帝位,做了乾元第四代君主,号宣德武皇帝。

  新帝登基,六宫不盈,掖庭虚空,一后四妃皆是空置,有封号的正宫娘娘,亦只有三位。

  那唐婉若便以太子正妃之位受封蓉妃,晋为三妃之首,因着宣德帝并未立后,所以那六宫大权自然便落到了她手里头。

  另外二妃,一是中书侍郎次女李灵,封静妃。

  二便是那兵部尚书之女沈菁华,封宜妃。

  其下宫嫔位分皆是不高。

  而唐婉若亦是不负圣恩,于前年冬日诞下第一位龙子,母凭子贵,遂盛宠日隆。

  后宫庙堂之中,谁也说不得那蓉妃盛宠底下,唐家的势力占得几分,而帝王的喜爱又占得几分了。

  君心难测,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得,那唐婉若一介相府千金,端庄娴雅,自然深谙此道。

  唐相权倾朝野,亦是不可说的秘事,却也是日后抄家衰败的根由。

  一朝风雨yù来,将那权势荣宠尽数chuī打去了。

  变得比人心还要快的。

  唐正清获罪当日,一纸废黜诏书当即颁下,唐婉若连朱钗华服都未及褪去,便被夺子搜殿,打入冷宫。

  她深知父亲为人忠耿,绝无可能做那不忠不义之举。

  况且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又何必行这般自掘坟墓之事?

  她几次上书求见龙颜,皆被冷冷驳回,除却每日例行问罪的宫人,再无他人问津。

  在这般日夜不能成眠的时辰里,唐婉若抱着残存的余念等着、盼着,望陛下念及八年的夫妻qíng分,至少见得一面,便是死也死得瞑目。

  可她终究是高估了帝王心xing,那看似盛极的恩宠,却是这般经不得蹉跎。

  天家恩宠,淡如纸薄。

  在皇宫里倾轧了这许多年月,宠衰胜败早已看得透彻,只是不知报应在自家身上,竟是这般锥心刻骨的绝望。

  在梦里,她头一回见到了爹爹,仍是幼时那慈爱的模样。

  忽而有脚步声靠近,便闻得有女子轻唤,唐婉若仍沉在梦魇中无法苏醒,只由那女子叫了三声小姐。

  小姐?多久不曾有人这般唤她,曾几何时,她也是那无忧娇憨的唐府千金,深闺花鸟,不问君王事,只谙画眉乐。

  可自入王府那年始,旁人皆只敢唤她作娘娘主子,却只有阿碧始终如一,不曾改口。

  阿碧是唐婉若在娘家时的贴身丫鬟,从五岁起便侍奉左右,只是她早在三年前,就已枉死宫中了。

  她张开双目时,但见镂金木梁,细纱软帐,还有淡淡的烟萝香,这一切皆为后宫独有,却断然不是冷宫里的陈设。

  仿若醍醐灌顶,唐婉若现下才忆起了,昨晚是宜妃来冷宫探视,在她被囚的日子里,宜妃倒是顾念旧qíng,时常冒着触犯宫规之险前来探她。

  可这一回,她带来的再不是菜肴衣裳,而是一封密诏和一杯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