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自醉接道:“一要将为害一方的世族除名,已示惩戒;二要举能人,对两位陛下尽忠;三要去除纨绔子弟的陋习。”
“实在是惊世之举。”封念逸笑道,“门第之分由来已久,众多世族定不愿与寒族同朝为官。”
“有圣上、皇后陛下和国师的支持,想必他们也不能明着违抗新律令。自然,若要世族接受这些律令,非一年、十年之功。上百年后,乃至千年后,律令才能深入民心。”洛自醉回道,“明日封赏之后,我便会提出这些建言。我大哥、二哥、三哥已经说服了我爹,黎二哥也答应鼎力相助,若你能表态,应该能镇住他们一些时日。”
“那是自然。一切若于国于民有益,我封家定然赞同。”
“说来,要与乱贼相互勾结,以齐家之力,绝无可能。”黎唯沉吟道,“宁家果然不可信。”
后亟琰笑着又拈起一个红豆团子:“栖风君,太学应当尽快选出能为武官的学生,早些换掉宁家的心腹。”
“寒族、平民只能习武不能学文,因此,武官容易选,文官倒要等上四五年了。”洛自醉浅浅笑道。
唐三给四人斟了新茶,四人都捧起茶杯,笑着抿了抿。
“现在什么时辰了?”后亟琰突然问道。
唐三行礼道:“回陛下,已是寅时初了。”
“寅时了么?我该回宫了。”优雅地立起,他回首瞧了一眼。软榻上,洛无极和皇戬已经睡熟了。
“算了,戬儿就在这过夜罢。”说罢,他轻笑出声,“真想现在就瞧瞧那些老顽固的神色。”
“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洛自醉淡笑道。
“臣等恭送陛下。”封念逸同黎唯垂首作揖。
一瞬间后,火盆边就剩下三人。
“栖风三弟,你在家中可真是劳累了。”黎唯淡淡道,“我也该回去了。”
“我也告辞了。”
洛自醉点点头,两人便凭空消失了踪影。
火盆中的火势依然正盛,洛自醉侧身,接过唐三递上的几颗药丸,就着茶水吃下。
望着披着大氅,内还穿着貂裘的主子,唐三迟疑一会,小声道:“公子近来不是烫伤便是烧伤,上火了,吃药也不见好,明日让国师瞧瞧如何?”
洛自醉抬抬眉,上前将榻上的棋盘撤下来:“不必了。明日或许就能转运了。……这一手下得不错,无极的棋艺又见长了。”他过于畏寒,屋内生火过盛,近来又心神俱疲,虚火难平也是难免的。
唐三给软榻上的二人掖好被子,见洛自醉又在火盆边坐下了,不禁劝道:“公子,还是早些睡罢。”
“不了,我还要再想想。”
“公子日日与两位陛下商讨,定不会有错失之处。”
“世上没有万全之策。”
“那,小人陪着公子吧。”
卯时末,乾泰宫议政殿前已搭好了祭台。
漫漫飞雪中,祭台中央的青铜鼎里,大火熊熊燃烧着。浑身银色的初言站在鼎边,静静地凝视着底下众臣。
雪下得很大,不多时,地面上便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立在台下的臣子们,个个都被雪掩去了神qíng,不过,窃窃私语声仍然不止。
“国师竟也到了!”
“不就是宫妃参政议政的封赏典么?为何国师……”
初言望望天空,举起手中的白玉杖,往青铜鼎上重重一敲,雄浑的声响dàng开来,底下顿时一片静寂。他露出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吉时到。”
帝后缓缓登上祭台,两人都身着裘冕,神qíng凝重。
他们接过初言递上的长香,缓缓跪在蒲团上,叩拜。
众臣也都跟着跪在冰冷的地上,叩首。
三拜之后,帝后立起,望向广场中央的青玉雕龙御道尽头。
初言淡淡的声音传远:“栖风君,请。”
头戴青玉簪冠、身着月牙白色裘袍的俊美少年一步步走近。他步伐从容,直视前方。双目幽如潭水,面上也没有任何表qíng。
不喜悦亦不骄傲。平平静静,清清浅浅。如一轴移动的画像,沉郁优美。
他登上祭台,垂首向帝后和国师欠身行礼。
初言伸手,点上他的眉间。
良久,他轻声道:“天神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