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如何?”他小心地解下绷带,仔细察看。
“好些了……你爹救了我们。”洛自醉轻叹。洛四公子之名带给他的缘分远远多过灾难。本以为离开池阳后,便没有以前那么引人注目。没料到,四公子依然救了他们。
洛无极闻声抬眼,微微地挑起唇角:“你替他尽孝,他大约也想回报你。”
别样的安慰,让洛自醉露出了笑容。“受伤了么?”
洛无极摇摇首,将他抱起来:“这地方如何?”
“清幽静谧,是个好地方。”
“那就在此养伤罢。”
一日之内,洛无极便建了座竹楼,榻、桌、椅一应俱全,竹楼边还有个小茶亭。
只能作为旁观者的洛自醉连连惊叹:“天分是与生俱来的,无极,或许你该去当工匠。”
洛无极冷哼回道:“我做的房子只能供你住。”
他毫不犹豫出口的话,让洛自醉怔了怔。
洛无极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直言不讳引来了怎样微妙的变化,自顾自地走出竹楼,到竹林周围布下阵势。
从此,洛自醉便在这世外桃源中静养,洛无极每日外出引敌,观察杀手的动向。
半个月后,他发现附近聚集了众多杀手,几名如裴瑞一般的高手也混杂在其中。若在那片竹林中遭他们围攻,必定难以逃脱。即使以灵力对抗,恐怕汝王和景王也早有考量,胜算不大。再者,洛自醉的伤尚未痊愈,是战是逃都十分不便。
已经到时候了么?
心境骤然沉重,洛无极小心地转回竹林中。
例行检查阵势,却发现阵势又被扰乱了。由内而外,层层阵破,只最后一层完好无损。
他已有弃他之心了么?所以日日yù破阵而出。
的确,xing命危在旦夕,嗜命如他,怎可能依然安心地待在他身边?
明知他已经如此痛苦,还要将他锁在身边么?还想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拖延时间?
心绪杂乱起来,他无法作出抉择。
离开这个人……只是想着离开他,便如此痛苦。因为他担心,即使只是短暂的离开,两人也不复从前的亲密无间;因为他不安,会有其他的男子女子捷足先登,虏获他的心——即使他清楚这个人注定很难动qíng。
他又是如何想的?若是他,即便没有他在身旁也无所谓罢。因他不过将他视为亲人、友人,没有他,他依然有亲有友。
不似他,已认定他是最爱,认定他是终生的、唯一的伴侣。
本以为自己不在乎他何时会动心,如今却明白,所谓“不在乎”,只是在忍耐罢了。他曾以为,只要在他身边,他迟早会爱上他,离不开他。却从未想过,终有一日,他不能再陪伴他,不能再耐心地等待他的回应。
离开后再回来,还能继续打动他么?
他无法确定,所以不安,所以痛苦。
回到竹楼,里外都不见洛自醉的踪影。洛无极忽觉惊慌,奔出竹楼,四下找寻。
寻到湖边,就见洛自醉立在岩石上,望着天空出神。
他并未察觉他的到来,目不转睛,似乎已经望了许久。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他脸上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渴望和艳羡。
洛无极也抬首望去:一只鹰在蔚蓝辽阔的天空中恣意翱翔。望着望着,他心中一阵紧缩,如万箭穿心一般的痛楚涌上来。
自在,确实是令人羡慕的自在。
可是,倘若他在他身边,他便永远不可能得到自由,甚至,连xing命也难保——
不想与他分离!不想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
这人不会理解他的痛苦!对他而言,任何事qíng都没有xing命重要!所以他可以舍弃他!他会舍弃他!不!他已经舍弃他了!
积累的qíng感和不安瞬间失去了控制。放开与难舍的矛盾全数化为不能得到回应的悲哀。
“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与它一样自由了!”洛无极突然道。
从未对这人用过这种冰冷的语气,想让他也尝到绝望的滋味……
洛自醉闻声望向他,似有些惊讶,但仍默默不语。他的神色中有一丝失望、一丝迷惘,更多的,是难以揣摩的冲突。
洛无极的眼神黯下来,跃上岩石,寒着脸,轻轻问:“你想离开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