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衍妖瞳微闪,欣然答应。
洛自醉慢慢地下了了望塔,回到帝昀为他准备的大帐内,稍作休息。
用晚膳时,洛自醉和帝昀都一言不发,倒是重霂,拐弯抹角地打听了许多事。闵衍和初言避重就轻地答了话,无间则并未出声。
“血契毁了,了时师叔的qíng况如何?”
洛自醉抬起眸,望了望初言和闵衍,复又垂下首。
初言淡淡道:“幸得赤龙提早走了。若再磨一阵,便纵是他,也无法恢复了罢。”
闵衍接道:“他元气大伤,但仍存一息。不过,气息实在太过微弱,我们一时也寻不著。”
“既然了时师叔没事,想必帝无极也安然无恙。待黑炎燃尽,我们便去废墟里找。”重霂瞅了瞅洛自醉,又加上一句,“应该不会太久。”
三位国师都不焦急,可能一则想让他们宽心,二则纯粹不愿表露太多。洛自醉用完膳,便起身告辞离席。
出大帐的时候,他依然能感觉到众多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或担忧,或平静,或淡然。然,他并没有回头。
回到自己的帐内,他便径直向长榻走去。在榻边静立了一会,忽然倒在榻上。
脸沾到枕头时,他想起与帝无极目光jiāo汇的时刻。这段记忆不断重现,他却依然看不清他的表qíng,也记不起自己当时的神色。
不要多想。脑海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一如既往的温柔。
於是,他合上眼。
“这棋谱翻完了,我便回来了。”他柔声道,再次重复当初的诺言。
那棋谱,还剩下几局?三局,只有三局了。
无极,最多,还给你三十日。
好。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他的应声。他站在榻边,俯下身,含笑凝望著他,一如多年前的每一个夜晚。然而,不同以往的是,那笑容很模糊,连带著他的面容也朦胧起来。
从睡梦中稍离,想要睁开眼,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张开。看来只是意识醒了,身体却依然在沈睡。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浑身沈沈的,疲惫不堪。於是,他只能这麽躺著,静待身体恢复。
就在此时,他隐约听见说话声。
“那日看他那麽悠闲平静,我便觉得古怪。”
“是啊,太过平淡,没有丝毫破绽,不知他什麽时候会崩溃,这才可怕。”
“该怎麽办?他睡了整整四日……不叫醒他,身体能承受麽?”
“师父都说不要紧了,就由得他睡罢。”
“睡这麽久,对身体没有半点好处,还是唤醒他罢。”
“五公子,使不得。他醒了之後,面对他平静的模样,你能以平常心相待麽?”
“难道就因为这样,就由得他这麽睡下去?不成!左右也是要醒的。反正黑炎也快熄灭了,就和他一同去废墟里找人罢。”
黑炎要熄了?四天,终於都烧光了麽?
张开眼,洛自醉侧过首。
矮案边,洛自省、帝昀、重霂、皇戬、黎唯各捧著一杯热茶,神色凝重地低声讨论著。
黎唯的位置正对著长榻,发觉他已经醒了,微微笑了笑:“醒了?”
其余几人闻言,皆是微惊,也偏首望过来。
“黑炎快熄了?”
“四哥你别急,看qíng形还得烧上十个时辰。”
“太傅先吃些东西再说。”
“我已经让人做了莲子粥。四公子身体还好麽?”
他们还在担心他。心意他领了,但他自觉这种qíng形再正常不过。洛自醉坐起来,笑道:“只是睡得有些乏,没事。太子殿下,棋谱还在你那里罢。”
皇戬微怔,轻轻勾起唇:“是啊。太傅,这两天我又解了一局呢。”
“如此甚好。这十个时辰也没什麽事,摆珍珑罢。”
黎唯淡淡地点了点头:“那珍珑谱我也很有兴趣。”
“有黎五哥加入,解局就快了。”
重霂、帝昀和洛自省坐在一旁,看他们悠悠然取出棋盘,落子,一时无语。
风卷起一片尘土,呼啸而过。
洛自醉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环顾四周。
此时他正立在那巨坑边沿,放眼望去,平平坦坦。整座角吟城就似无限延展的巨大广场,连断垣残壁也没有剩下。
“四哥,下来吧。我已经清理了一小块地方。”深达十丈左右的坑底,洛自省指了指身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