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花。
无边无际的张狂的力量。
这是洛自醉首次将花和力量联想在一起。这些花,当之无愧。
后亟琰一手拉一人,飞起来,落在花园中央的亭子中。亭中的白玉桌上已摆好了美食。
三人坐下。
“怎样?”后亟琰轻笑问。
洛自醉叹息道:“这怕是终生难忘的胜景了。”
黎唯点头道:“平素只道花似水,不知花也能是剑。”
后亟琰呵呵笑了:“不错不错。来,用膳罢。”
不做声地吃了一阵,洛自醉忽然道:“陛下,方才为何刻意激怒封念逸?”
后亟琰笑笑道:“我不过说事实而已。”
“陛下,有何用意?”
“若让他筵席上再知道你便是栖风君,岂不是露柄于人前?”
洛自醉叹气道:“陛下恐怕是借机看他是否乱臣罢。”
黎唯淡淡地望他一眼,又看看后亟琰。
后亟琰点头笑道:“不错。终究明白,黎卿家说封念逸不会是刺杀事件的主谋之一的缘由了。他可舍不得伤洛四公子一根寒毛罢。”
“陛下怀疑封念逸是乱臣?”黎唯淡淡道。
“如今信他了。”
“陛下,封家和黎家都忠于两位陛下,绝无二心。”
“噢?拾月君如此信任封家么?栖风君也说他信封家——比起宁家。”
黎唯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宁姜并未骗我们。”
“宁姜不骗,并不是宁家不骗。”后亟琰摇首道。
洛自醉想想,道:“拾月大哥,可知道七年前洛自醉和封念逸起了什么间隙?封念逸为何自请出京?”
黎唯淡然道:“不知。那些时候我正在圣宫修行,回来他早便出发了。我去圣宫时,还是好好的。”
看来这些过往旧事,还得去问问二哥和三哥。就借今晚的洗尘宴罢。洛自醉喝口茶,视线一转,便见后亟琰露出兴味的笑容来。
难道今晚还有什么事发生?不知为何,一看后亟琰这样有些意义不明的笑脸,洛自醉心里就有些忐忑起来。
洛自醉和黎唯在凤仪宫用了午膳,又坐了一会,这才回风鸣宫。
两人在离紫阳殿不远的树丛前告别。看黎唯慢慢走向南面,洛自醉忽然道:“留步。”
黎唯回过头。
洛自醉沉吟一会,才上前几步,低声问:“拾月大哥,对封念逸……”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qíng愫……他无法理解的qíng愫,可是因此?
黎唯有些惊讶,不过立刻恢复往常。
两人静默了一会,他才点头道:“我对他,可能已超出朋友之qíng。不过,这样便好,我不想让他为难。”
洛自醉望着他,有些不明白,似乎又有些明白。
黎唯浅浅一笑后,转身走了。
为何“qíng”字如此让人费解?原本亲qíng、友qíng都和他无关。然而,他却都拥有了。而男子和男子之间的爱恨,似乎也已迫近了。他无法理解,这种据说是“生死相许”的qíng感和生死之jiāo有何不同;他无法预想,历经这种qíng感的人,和旁人的行为有何不同。
后亟琰爱皇颢,嫁来池阳为后。处理政事,约束后宫,却遭人记恨,被人刺杀。
皇戬爱后亟琰,娶他为后,独宠他一人。信他,保护他,费尽心思。
黎唯爱封念逸,不愿同他说明。不娶妻,甘愿入宫,埋藏心事,宽容待人。
封念逸爱洛自醉,又是如何爱的?会为洛自醉做出什么事来?
洛自醉思考着这些对他而言十分复杂的纠葛,回到紫阳殿。皇戬和洛无极早便回来了,正在湖边一座平台上打斗。他看了几眼,便回正殿卧房小憩了。
傍晚酉时,洗尘宴便已开席了。
御花园的亭台楼阁都挂上了明亮的宫灯,树梢上,假山上,也都摆着造型别致的灯笼。天还未黑,灯没点上,不过,仍可令人想到,一旦夜幕降临,这里会是片怎生朦胧迷离的美景。
酒宴场月风亭里,已摆了数百张案几。月风亭边,数位名门淑媛款款而立,举袖羞涩微笑;绕在她们身边的大家世子玉树临风,或与她们谈笑,或只是淡言两三句,无不想得佳人青睐;官场同僚则各聚一起,两处三处,低声私语;内眷们华美雍容,笑看儿女们,不时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