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时分,天际茫茫,冬日的天空,黑得愈发的早。
我闻得马蹄声,知是宗政明轩自宫中回来,便匆匆跑至门侧。
俊马嘶声停下,马车内传出几声咳嗽,便见宗政明轩揭开幕帘,慢慢步下台阶,冷峻的脸上,神qíng卸了倦怠,露着几分苦寒。
我跑人前去,笑道:“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宗政明轩怔了怔,望着我许久不语。
西风瑟瑟,chuī起满地的huáng叶,“哗啦啦”地直响,以极其哀艳的姿态,浮沉于人世之间
呼呼风中,我仿佛听到了一种极为悲qíng的凝啧。
凝啧了的,是天,是地,是那前萧瑟枯叶,还是……谁家沧桑了的心?
我从宗政明轩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近似感动的湿润。
曾经的我,花了很长的时间,也无浩理解他的世界。
今日的我,似乎隐隐触得了他心中,那深埋已久的qíng感。
只见宗政明轩的眸子深了几分,幽幽道:“你……等我做什么?”
不可遏止地闻得他语中的些许期待,我竟是一阵语塞。
我也不禁问自己,我为何等他?
今日,自我从他的书房中走出,便一直呆呆傻坐。
我用了一千个理由来证实他便是端木流云,又用了一千个理由否决那荒唐的猜测
而那猜测却依然在我心中,不断蔓延,如水涨船高。
我很想见到他,然后亲口问问他,“你,可是流云?”
或许,我该委婉地探寻:“流云是否还向往那片自由的天空?”
然而,我终究没有问出口,对上宗政明轩的黑目,只是佯装轻松壮笑道:“你是老爷,我是你的贴身婢女,自当应该等你。”
“是这样啊……”宗政明轩也笑了,失落,却依然满足。
他随手卸下肩上孤裘披风,递于我,侧身越过我,朝内屋走去。
晚膳过后,宗政明轩一如如住常,侧身卧于塌上,闭目听我抚琴。
他缓缓道:“凌安,今日就弹《俩俩相忘》吧。”
我一怔,神qíng恍惚起来。
阮明珠跟我说过,宗政明轩也极爱这首曲子,但不常听人弹奏,倒是时常在酒醉之后,只身一人坐在来云亭,连夜疯狂地弹,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
阮明珠还说:“每次少爷弹完这首曲子,来云亭外的花都会伤心地枯萎,少爷也变得十分伤心。所以,不管这首曲子的旋律有多美,我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而后,她叹息道:“俩俩相忘 ……当真难忘吗?”
我回神,看着双目半阖的宗政明轩,微微吐了一口气,凝神为他弹起了《俩俩相忘》。
这是我连日来,第一次为他弹这曲子。
昔日,流云曾告诉我,我便是用这首曲子,拨动了他的心。
今日,我又能拨动谁的心?
房间内,一阵皋音悠悠杨起,急急缓缓,凄凄如诉。
平时,宗政明轩听琴的时候,总会很安静。
今夜,宗政明轩方才听了一半,便突然道:“眉间放一宇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闻言,我摊开双掌附于琴弦上,琴声嘎然而止。
世界不断沉静下来,内心却不断臊动上来。
宗政明轩深深望我,轻声道:“凌安,你认为昨日该忘吗?”
我微微叹息,回视他,道:“该忘记的,忘记也罢。”
宗政明轩听了之后,长长叹气,落寞笑笑,“是吗?”
随后摇了摇头,定定望着我,“对于昨日所不能拥有的,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用一生不去忘记。”
以往每每被他深qíng地凝视,我都会当作那是他对夕颜的深深思念。
而今,我再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鼻子微微泛酸,声音不由抖了几分,我摇头道:“你……这又是何必?”
宗政明轩的胜色暮然一沉,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衣袖一展,白色绸缎自他身后飞出,如白龙一般朝我飞来
我傻傻呆在原地,还没来反应,便被绸缎裹住的腰身,一把将我拉于塌上。
宗政明轩纵身一翻,将我压于身下,绸缎如波涛翻滚,覆盖在chuáng塌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