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主人。”
“得令,少主。”
小木屋内,仲文摸着胡子满意地点头,“很好,接下来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没有我老头子的允许,全都不要进来。”
无霜隔着木门道:“仲叔,请你一定要救回炙阳……”
仲文缓缓叹息,转身走向内屋。
内屋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仲文抬眼望去,chuáng榻上躺着两个人,待仲文看向风炙阳时,不由浑身一震,口中喃喃念着“造孽”二字。
只见风炙阳此刻正侧身倒在一侧,披散长发随着chuáng榻滑落在地,恰似九天落下的寒霜冰水,丝丝银闪,他的脸色苍白如死,气息时有时无,生死已在眨眼之际。
仲文随手聊撩起风炙阳的白发,猛然握紧,俯首痛苦低喃:“痴儿!你这样对待自己,岂不是要让少爷为你愧疚一世?”
仲文昂首长长叹气,收住悲伤qíng绪,稳住心神,跨腿在chuáng榻上盘腿坐下,扶正风炙阳的身子,为风炙阳灌输内力,抱住他最后一道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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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山下,溙江之上,微波粼粼,倒映着湖光山色。
溙江没有大江东去的磅礴气势,也没有小桥流水的细致婉约,但青峰镇江,碧水索回,山倾听水的歌谣,水默读山的倒影,意境清美,形韵疏淡。
溙江水,于世人眼中,是为天池。
天池山,于世人眼中,是为仙山。
天池之山,溙江之水,便成了人间仙境。
此时,溙江放眼无垠,一只小舟正缓缓随着水面漂泊摇晃,远处,夕阳如盘,挂在水与天的jiāo界之上。
小舟上坐着两个人,中间隔着香案,案上别无他物,仅一个酒瓶,两只酒杯而已。
一个男人背对着落幕夕阳,qiáng烈的光线遮住了他全部的面容,只见他微微俯首,捏住袖角取来酒瓶,yù要为他对面而坐的男人添杯倒酒,却被那
人伸手挡住。
那人笑了笑,微风拂面,若心爱之人温柔的手指,轻轻掠过他额前垂落而下的银发,他嘴角的笑容深了几分,身子微微后倾,抬头看着暮色天空,道:“我已经决定不再喝酒了。”
男人抽回酒壶,好奇道:“哦,为何?”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好好保重这已然残破的身体。”叹息一声:能活多久便活多久吧,至少,能多些时日与她共存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看着同一片浮云,呼吸同样的空气,便觉得活着也是件幸福的事qíng。“
男人闻言,纵声大笑,头一仰,举起酒壶豪豪大饮。
饮罢,畅快吐气,慢慢地,笑容褪去:”想来明轩老弟已然解开心结,这世上怕再也没人陪我伤心了。“
宗正明轩侧身,挥出那双修长完美的手,掬起一缕清水,清水哗哗地从他的指fèng间流走。
“源清兄此言差矣,我只不过是放开手中留不住的东西,正如那一波清水,但,放了手并不代表不再伤心。”
宗政明轩取来酒杯,盛起一杯溙江的水:“只是从今往后,源清兄饮酒,明轩饮水,依然可比谁是更为伤心之人。”
李源清一怔,拍案大笑:“好!好兄弟!”
酒杯与酒瓶碰撞,双双仰面一饮。
夕阳渐落水面,天与水仿佛燃烧着一场大火,成熊熊之势。
李源清望着出神,许久以后,喃喃问道:“明轩,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宗政明轩眉稍微扬,淡然一笑,“源清兄认为,迄今为止,你错得最离谱的是何事?”
李源清的神qíng变得痛苦,“我的一生,总共范了三个大错。一为从未将心中爱意传达给心爱之人,抱憾终身。”
宗政明轩点头:“做过而后悔好过从未去做而后悔,源清兄此恨的确是一错。”
李源清寂寥笑笑:“第二个错误是伤了一个爱我至深的女人,让她一生活在痛苦之中,而我却无法弥补她,连再见她一面都觉得无颜。”
宗政明轩沉迷,他这一生,又何尝不曾负了那些挚爱他的女人?
伤人心者,终将为人所伤,当真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宗政明轩不由与李源清相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