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醒来,我听了志鸿的话,简直不敢置信。
我所得的根本不是梦游之症,我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而那个人竟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伊沁心!
莫怪最近,我一直jīng神恍惚,分外嗜睡,睡醒之后,又备感疲倦,原来是伊沁心在我睡着后,就占据了身体四处走动。
伊沁心不是已经死了么?为什么她还活在这个身体里?为什么她之前都不出现却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她现在又想对我做什么?
我的脑子里顿时混乱,很多疑问如蔓藤纠结般缠绕,理不出丝毫头绪。
我不由想起了志鸿之言,伊沁心曾找过李源清,是否李源清会知晓此事?
于是,佯装伊沁心前去试探李源清的念头便在脑中一晃而过。
现在想来,我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源清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被我骗到?
我自嘲一笑:“上人是怎么看出我是凌安,而并非伊沁心?”
李源清仍在俯首弄着莲子,随意系在肩侧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沐浴在嫩huáng色的阳光之下,整个人透着一种温和气质,已然不似初见时那般冷冽。
似乎每每面对白莲,他都会分外温柔。
是否,他心中挚爱的女子,便犹如那白莲一般清濯?
李源清一边做着手上的事qíng,一边随口回答道:“如果是半年前,我或许还分不清你和伊沁心有什么区别,但是现在,一目便可了然。”
我不解地抬起眼皮“哦?为何?”
李源清微微叹息:“因为你做不出现在伊沁心会有的神qíng。”
“什么神qíng?”
“愤世嫉俗。”
闻言,我的心蓦然一痛,“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让她太失望、太伤心了。”
李源清站直身子,唤来小童将装着莲子的瓷盆端走,随后在米榻上盘腿坐下,也示意我随他入座。
待我坐下之后,便有两个穿着糙青长褂的小童端着一张四方香案置于我和李源清之间,又在桌上摆上gān果和香酒。
李源清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睨着我道:“凌安要喝酒吗?”
我急忙摆了摆手。
李源清淡淡一笑:“也是,你现在身中剧毒却还要孕育孩子,本是极其危害之事,再喝酒可就不好了,是该忌口。”
我急忙道:“我的毒对孩子没有影响吧?”
“说没有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用担心,我会不遗余力地保护好那个孩子。”
听李源清这么说,我不由暗暗舒气:“那就劳烦上人了。”顿了一会,又道:“上人是否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和伊沁心……”
李源清仰面喝下一杯酒,清润了嗓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此话说来话长。半年前,我下了天池山后,辗转来到木琉国,曾暗中见过伊沁心一面。”
我探寻问道:“上人是否是将她的天命告诉了她?”
李源清颌首:“是的,她本是将我的话当作江湖术士之言,直至后来,端木流云赐婚于她与澈儿,但她心许子铭,yù要抗旨,便暗中投信给子铭,想让子铭带着她远走高飞,但是……”
“但是子铭却负了他,非但没有如约带她离开,却是将书信jiāo给了伊东闵。伊东闵看了之后大动肝火,怒斥了伊沁心之后,便将她关在房门,yù要qiáng行将她嫁给端木澈。”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长叹命运捉弄:“此事我曾听伊东闵说起过。”
李源清支起下颌,嘴边含着似有若无的浅笑:“是的,伊东闵还下令不许她与任何人接触,但是伊东闵不知,她的女儿早就留有心眼儿,早在投出第一封信给子铭的同时,又投了一封信给我,说是子夜一过,子铭若当真负她而择大业,她便相信我的天命之说,让我前去见她。”
当夜,子夜还尚未到,他便早早隐身在相国府的暗处。
他深知,子铭是绝然不会带她离开。当时的子铭,无法为了一个女人,而放下他独饮十年的长恨。
他在暗处,见伊沁心朝天跪拜,双手合十,口中喃喃道:“菩萨,当伊沁心从来不信神佛,但这一次,我虔诚地祈求你,若是你当真如天下那些善男信女所说的那样佛法无边、慈悲为怀,就请成全我的这一段姻缘,我必会终其一生感谢你的大慈大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