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翻开衣柜,取出一个木匣子,又从木匣子里拿出一个白布包,布包摊开,一根根银针整齐地在里头挨着。
紫凝指着chuáng榻:“来,坐下。”
随后端来灯烛,将银针放在上头熨烫。
我指了指银针,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一连诧异地望向她。
她不会是想为我针灸吧?
待见紫凝点头,我不敢置信地摇着头,朝她伸出拳头,支起拇指和小指,做了一个“六”的标志。
她才六岁啊,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紫凝哼了一声:“别用表象去衡量一个人,我虽然看上去还小,懂的说不定比你还多。”
银针熨烫完毕,子女广宁低喝一声:“别再动来动去了,给我坐好。”
我随即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
银针一根根扎在我的咽喉处,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觉得有一股灼热之感在咽喉处流动。
紫凝的申请十分专注,我看了她一眼,咕噜地转动着眼球,环顾四周,却见衣柜里放着几件青衫和几件女娃的衣衫。
两人的衣衫放在同个衣柜里?
我顿时明白紫凝为何会对无霜如此仰赖。
紫凝多半是将无霜当作自己的父亲了。
无霜教导紫凝武功、医理和处世之道,一手将她带大,同室而寝,同桌而餐,这感qíng自当是不一样。
虽不是血亲,却是血浓于水啊!
我微笑感慨。
紫凝收起好银针,抬头看着我,蹙眉道:“做什么一脸怪笑?”
我摇了摇头,张张嘴,依然说不出话来,不解地朝紫凝询视。
紫凝将白布包裹好,放回木匣子里,又将木匣子放回衣柜,随口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别想一次针灸便能说话,还须得再做几次。”
我点点头,笑了笑,随后执起紫凝的小手写道:“那我以后每晚都来找你,你再帮我针灸。”
这样,又可以见到我可爱的女儿了……
紫凝连忙摆手,断然拒绝:“不行,你不能再来了!”
她不想见我?
我吸了吸鼻子,伤心地睨着她。
紫凝重重地吐了口气,神qíng颇为懊恼:“不是我不想见你,我……我只是不想师父见到你,你懂麽?”
我不解地摇头。
为什么无霜不能见我?
我环顾四周,顿感不对。为什么我来了这么久,却没见到无霜?
“别看了,师父在不日前遇见一位故友,今夜是去探望故人了。也多亏他今夜去找故友把酒言欢,没见到你。”紫凝拍拍胸脯,舒了口气,道:“师父曾经跟我说过,他会一直陪着我不离开,直到我回到父母身边,所以我不能让他知道你来找我了。”
我即刻不满地嘟起嘴吧,这个丫头当真偏心,宁可不要父母,也不远师父离开。
或许父母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却是从小将她抚养长大的师父,成了她的一种牵挂。
我缓缓叹息,说来也是我和端木澈的失责。
我的身子不由一顿,在她手中写道:“你可知为何当初父皇不要你?”
紫凝道:“你还没见过他?”
我落寞地摇了摇头。想见端木澈,当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见了他之后就会知道原因了。”
紫凝看向窗外天色,“好了,不早了,你该走了。”
我依旧坐着不动,指着自己的咽喉。
紫凝翻了翻眼,道:“知道了,我一有时间便会来皇宫找你,再为你针灸。”
来皇宫找我?
我脸色一变,急忙摆手。
皇宫守卫森严,她现在的身份不被承认,又是一个孩子,这是多么危险的事qíng?
紫凝懒懒打了一个哈欠:“你放心,要去皇宫找你也不是很难,城外的皇陵有一个密道通往墨阳宫废墟,墨阳宫就在锦绣宫旁边,你是住在锦绣宫的没错吧?”
闻言,我连连摇头,啧啧感慨,顿觉得小紫凝不可思议。
离开茅屋前,紫凝淡淡地说:“虽然告诉你也没用,但是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小心你身边的人。”
回去的那一路上,我呆呆思索了很久。
不是思索紫凝最后的那句话,而是思索她一整晚的一言一行,无不觉得奇异。
紫凝似乎什么都明白,却总是在人前装着什么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