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究竟是谁恨谁,又会是谁欠了谁?谁造了孽,又该由谁一生去偿还?
不重要了,现在,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恩怨永远不会有尽头,就让云烟消散在过去。
我俯首写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皇上唯独不记得所有我的事qíng?”
伊东闵仰面闭目,深深吸了口气,却稳不住微颤的嗓音:“事qíng还得从皇后离开后的第二个月说起,自从老臣送走沁心,便深感愧对皇上、愧对皇后,每每看到皇上人前佯装无事却日渐消瘦的模样,老臣更是说不出的难受。后来内廷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经足足两个月不曾安睡,并时常有怪异之举,宫奴每晚都会在黑漆漆的宫殿深处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小儿的哭声,但没有一个人敢进去探究。后来,老臣便命内廷大总管张德海暗中看着皇上,一有异况便向老臣禀告。一日晚上,老臣收到张德海的传书,说皇上神色怪异地离开皇宫,径直去了外郭城西街空置许久的睿王府。当时老臣颇感诧异,皇上这是去睿王府做什么?后来老臣细细想起,那一日正是两年前沁心嫁进睿王府的良辰,皇上怕是难灭相思,旧地寻人去了。老臣唯恐皇上只身在外多有不测,便急忙带着内廷侍卫赶去睿王府为皇上护驾,熟料……”
说到此处,伊东闵便哽咽着说不下去,双手抵在额头,紧闭着双眼一脸痛苦,泪痕爬满整张苍老的脸,划上了一道道沧桑沉痛的伤痕。
我走到他的身旁,轻拍他略带佝偻的背,希望能缓解他的痛苦。
这个一生忠君忠国的烈洁老臣,这几年想必是因为负君的愧疚过得极为辛苦,才以至于老得如此之快,落得这身残病。
伊东闵抬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目光越过我,毫无焦距地定在远处,接着道:“熟料……当老臣赶至睿王府的时候,却见皇上直直站在庭院中间,已有两名黑衣刺客手执钢刀,一前一后地刺穿了皇上的胸膛……”
我浑身一颤,捂住胸口冷冷抽气,紧紧抓着伊东闵的袖口,让他快些说下去。
“当时,皇上就闭着眼睛站着,双手垂在两侧,毫无挣扎的迹象,竟是有心求死!两名刺客抽回钢刀,皇上随即倒在血泊中,若非老臣及时赶到,阻止了刺客最后那致命的一刀,那一夜,皇上就……就……”
伊东闵抖动声音,压抑着沉痛,哦摇着头,泪流了满面。
有一些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悲伤,就如同你看不见他的眼泪,只会在寂寞无人的夜晚。让他一辈子去记着一个人,其实并不难,难的是,他要用一辈子去忘记一个根本无法忘记的人,到头来他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做不到,他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可怜地就连活着,都让人觉得可耻。
伊东闵道:“后来,皇上用了整整三个月把身上的伤养好,但是,他心口上的伤,又有谁看得到,又有谁能治得好?疗伤的那段时间,老臣和张公公轮番守在皇上身旁,唯恐皇上再度想不开,伤残龙体。那段时日里,皇上很安静,总是不说话,直到有一天,皇上失神地望着窗外突然对老臣说:‘伊爱卿,朕是不是太任xing了?对不起……’那一日,老臣跪在皇上面前疾声痛哭,皇上竟然对老臣说‘对不起’,他可知,老臣不配……不配……后来,皇上走到铜镜前面,亲手对自己施了摄魂,他说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忘记皇后,他要活下去。失去记忆的皇上,已经无法再去庇佑文统公主,朝中那些极端仇视风璃国的王公大臣,一直将文统公主视为炎武帝的血统,必然不会放过她,于是,张德海便在密令下,连夜将公主带出来皇宫——”
“哐啷——”
大门被狠狠推开,我哭着跑了出去。
伊东闵最后说了什么我听不见,凌月担忧的呼声我也听不见,我只知道,我想见他,我要去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汹涌的眼泪,冽冽的寒风,呼啸地向我宣告:
凌安,无论他现在怎么对你,骂你、嘲笑你、讥讽你,还是用一双冰冷的眼睛无qíng无义地伤害你,你都不要怪他,也不要恨他,你……你要坚qiáng,要勇敢,要坚定不移地爱着他,就想他当初那样爱着你一样!
两世qíng缘 第218章 不堪一幕
我回到皇宫,已是落幕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