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赫停住动作,视线快速地扫过四周,果真见躺地的几个早已气息断绝的黑衣人,便抬首探寻地看向我。
我沉默半会,不甘不愿地点着头。
事后,我与张赫继续朝东巷子走去,一为看治我的哑病,二为让张赫包扎伤口。一路上朝几人问路打探白大夫的医馆,人人极为热心,纷纷指向东巷三院那一处。
想来白大夫在此处深得人心。
此时,东巷长街上人来人往,商家小贩挨个吆喝,与方才无人的荒凉极度反差,我与张赫走着,面上带着困惑。
张赫道:“这事qíng邪乎,难道是我们撞邪了不成?”
“你们不是撞邪了,只是进了别人摆下的迷阵,成了瓮中之鳖而已。”身后有人说道。
我回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扭头加快脚步,岂料身后的人也随着加快了脚程,不紧不慢地贴在我身后跟着。
张赫察觉我的神色,回头说道:“这位兄台,很感谢你救了我家小姐,知恩图报的道理我明白,你留下家中地址,改日我必替小姐携重礼登门谢恩。”
“你们若是要用那些俗物来谢恩,这恩不报也罢,看着也闹心。”声音淡淡。
张赫道:“既然如此,就请兄台另择他路,别再跟着我们了。”
那人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衣袖,“谁说我跟着你们了?这是我回家的路。”
我一把扯过张赫的手,拉起他疾步快走,不愿他再与那无赖纠缠,既然他要跟着就跟着,眼不见为净,我只当他是空气。
半刻后,我随着路人所指的方向来到东巷三院一带,当真找到了一家医馆,只是这家医馆的名字让人看着着实奇怪。
张赫在一旁低声念道:“随遇而安……随遇而安……这哪是医馆的名儿?”
我笑了笑,也觉得些许纳闷。
寻常医馆都取得济世之名,像是“慈仁堂”、“永济堂”之类,取名为“随遇而安”这种与医道大相径庭的还当真少之又少。
心中暗想,那白大夫或许是文人雅士,又或许是xing格怪癖之人。
但无论如何,能治好病,生得妙手回chūn,也便是济世圣者。
我迈步走进“随遇而安”,堂内空空,药柜前也无人看守。
张赫朝垂挂着湛蓝帘子的内堂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布帘被揭开,走出一个年迈的婆婆,头发花白,佝偻着腰。
她边走边说道:“别喊了,今日白大夫不在家,我老婆子也是白走了一遭。”说罢,拳头附在嘴前咳嗽,几丝风邪入侵之症。
张赫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请问这位婆婆,你可知这白大夫去了哪里,何时会回来?”
老婆婆瞪了张赫一眼,道:“我老婆子要是知道的话,今日也不会扑了空……”言语一顿,视线停在我的身后,随即面目大喜:“哎哟,白大夫,你可回来了!”
我回身望去,身后站着的正是方才对我诸多言行轻薄之人。
只见他负手而立,白衣翩跹,不染红尘,那张看似平凡的脸在我回眸的那一刻,突然乍现轻柔笑容,瞬间融化了人世疾寒,就连他那双总是透着清冷的眸子也因为那抹笑而变得温暖。
他就是白大夫?
我皱了皱眉,心中暗暗苦恼。
白大夫先前在我脑中所勾画的形象,是一身白衣,满头白发,三尺白须,年过六旬的风骨老者,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个行径乖张、举止轻佻的登徒子,真是有违医者圣德。
这种人能治好我的病才怪!
我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张赫见我不由分说便离开,愣在原地,不解地叫了声“小姐”。
待我走过白大夫身旁的时候,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拉了回来。
“你不是来找我看病的吗?”
我不看了还不成吗?我愤愤甩手,无果。
他道:“不想看了?”
我重重点头。
他莞尔一笑:“不巧,你不给我看,我倒是非看不可。”
说罢,硬是将我拉进堂内,喝令我在一旁坐下。
自我来了异世,身份多为尊贵,别人与我说话无不客客气气,也就除了将我遗忘了的端木澈不时对我冷言冷语,此外,尚且没见过哪个人敢对我如此粗声说话。
他憋屈地坐在长椅上,一脸郁色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