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索xing扔了酒杯,拎起酒坛子一把一把地往口中灌酒,直至暮色沉沉,星光依稀耀眼天际,银河洒落了数万年的光芒,咏叹着亘古于苍穹的梦。
就在那片迷梦的柔光下,无霜喝得酩酊大醉。
我将醉酒的无霜扶至榻上,他胡乱地晃着手,似乎喝得成为尽兴,口中扫地清地说着碎语。
忽而,他哭了出来,眼泪滑出眼角,顺着那张几近完美的脸颊落下。
他喃喃道:“我能拿他怎么样?我不能拿他怎么样……”摇着头,双手半空摸索,迷路般茫然。
我急忙将他的手擢,望着他那憨憨的模样,暗暗觉得好笑,暮子铭方才激他的话,就他傻傻的还放在心上。
无霜无意识地哭道:“我奈何不了他,至少我要让他明白,想一个人,那人却不在身边的苦……我为此承受了六年的痛,以后还要承受一生!我就让受个六天,哪怕六个月!怎么了?怎么了!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
我敛平了他蹙的眉头,笑道:“恩,真的一点也不过分。”
无霜叮咛几声,翻身睡了过去,我为他盖好被子,揭开垂帘走出内室。
厅堂内,暮子铭负手驻足在窗户旁,窗外虫声细碎,风扬树摇,婉转夜语几多寂寥,那水木清华的男人就这样安静地站着,仿佛跳脱了尘世的烦扰,月光淋淋洒了他一身的白霜,背影风华依旧,清冷中的带着孤傲,只是不再沉迷孤单。
我走上前去,在他身后轻身问道:“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他回身,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眸子如水,瞳孔里映照着我的容颜。
我昂首望他:“什么事?与我有关?”
暮子铭颔首:“我想起了六年前,随你跳下山崖那会,躲在山dòng里的那一天一夜。”
我掩嘴笑了笑:“那么久的事qíng了,你还想着做什么?”
暮子铭道:“我只是突然觉得,或许只有在离得最远的时候,才能把曾经走过的那段日子,看的最真确最清楚。如果那时我勇敢一点,在端木澈要将你带走的时候,叫出你的名字,拉住你的手,或许故事的结局会改写。”
“你……”我一阵语塞。
暮子铭俯首,对上一张踌躇的脸,摆摆手,叹息道:“今夜我是醉了,说的都是些醉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一直都这么告诉自己,爱她不能紧紧抓着她不放,而是做一些对她而言幸福的事,即使那样会让自己心疼。
人的一生有许多难以取舍,所需的就是断然的舍弃与明智的选择,唯一限制世人的,是他们自己的决心。
他有了这样的决心,能不能学会放手,也许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就算他一辈子学不会放手,至少这一辈子,他不会抓着她的手不放。
他转身离开,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人,容易让人失控。
我在他身后道:“谢谢你!”
其实我想说的是“对不起”,却突然觉得更应该说声谢谢。
暮子铭叹息:“要是真的想感谢谁,就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那一夜,我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暮子铭的背影消失在凌乱如梦的夜色中,步伐沉重却不拖沓,身影落寞却不失骄傲,他就像是从明月中走出的人物一样,从我心中的某一个角落离开,重新走回明月中。
事后,我又回去看了无霜一眼,只见他极不安分地踢翻被子,不由笑了笑,为他重新将被子捂好,道了声“晚安”,俯道chuī熄了烛火,还给天地一夕幽然安宁。
很久以后的某一日,当我再度想起这一夜,黯然感叹,相聚的时间是那么短暂,上天让一些人短短地再见一面,是为了永远的离别。
那一声“谢谢你”和“晚安”,竟成了我与子铭、无霜最后的告别。
回到房间后,我默默地躺在榻上,取出怀中的血玉簪,黑暗中摩擦着他的纹路,就像是描绘端木澈的轮廓。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他。
两世qíng缘 第230章 凌月之计
夜幕昏沉,天际弥留红cháo。
骊罗宫殿外,绿荫繁茂葱葱,花团锦绣郁郁,一片苍翠之景,骊罗宫内却依稀森寒,刮过一阵冷风,使得跪地众人浑身发抖,牙关瑟瑟打颤。
“朕离宫方才三日,将病重的雅妃拖于尔等照料,尔等倒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