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端木澈。
我不由笑了笑,也唯独他的存在,如此鲜明夺目,那时常年处于高位者聚敛而成的天威,寻常人又岂能比拟?
但此刻,我看不到他的高高在上,却是在他那双停驻于我身的黑眸中,看到了一种忧心和焦虑,以及,冷却繁华也带不去的思念。
他静立厚地,眼无旁人,只是静静地望我,无任何举动,亦无任何言语。
此刻,于他于我,不需要太多言行,仅仅只是眼神jiāo汇,便足矣传递一切。
我知道,他,在登我走向他。
在我分外想念他的夜晚,他当真来了,来接我回去。
我笑了笑,迈步朝前跨去,却被暮子铭反手拉住手腕。
端木澈细眯双眼,不悦地蹙起眉头。
暮子铭恍若未闻,一笑置之,俯首触上我不解的眼神,靠在我的耳角轻声道:“凌安,你我每次相聚此人都来捣乱,而且姿态一次比一次张狂,当真令人不慡,今就遂我心意一次,好好待在一旁别动,待我为无霜和自己出了这几年积郁的恶气后,你再随他走也不迟。”
“啊?”
我一时尚未反应过来,脸颊一旁便有股冷风猝然划过。
暮子铭快速移动脚步,往后一退,从我身旁抽离,从容地躲过那道猝然而来的利器——一片树叶。
暮子铭摇首对我笑道:“我还未出手,却是有人沉不住气了。”
“这……”我眉头纠结,抬眼讶然看向端木澈。
端木澈冷哼一声,懒懒举起右手,旁侧树枝“簌簌”响了几声,几片树叶瞬间飞入他的指尖。
修长手指弯曲旋转,树叶便如刀she出,径直she向暮子铭。
暮子铭扬起手臂,在半空划了半个圈,将树叶悉数卷进袖中,随后展落袖袍,树叶便反方向原路she向端木澈。
端木澈随意举手,反掌挥向一侧,“砰砰砰”三声脆响,树叶就如钉子般笔直地cha进旁侧的枝gān上。
一场较量消罢,轩轾难分,仅剩冷眼相对。
端木澈淡然道:“几年未见,你的武功jīng进不少。”
暮子铭笑笑:“比起德昭陛下常年养尊处优,我自是苦中冷寒,jīng益求jīng。”
端木澈轻笑一声:“没想到仁义丹心的白大夫,竟是昔日宏图天下的炎武皇帝,当真ròu眼不识皮相,蛟龙藏于浊水,令人难解。”
暮子铭摆手道:“有何难解?志不在此,我当随心,繁华如雾如烟,转眼成空,这世上再无炎武皇帝此人,不如忘却,不提也罢。”
“哦?”端木澈眉眼半垂,漫不经心道:“你志不在天下,又在何处?”
沉沉笑声响起,醇厚如陈酒,明朗如清泉。
只见暮子铭敛眉顺目,眸心映照日月,随手掬起我的长发附于鼻尖,陶醉道:“志在美人。”
我闻言一怔,而后心中了然,不由苦笑连连。
子铭此举,怕是存心借我向端木澈挑衅,有意激怒他。
端木澈俯首浅笑,笑容倍显慵懒,好似世间万物都随他付诸谈笑中。但我知道,往往他出现这种神qíng,不是心中谋划着什么,便是动了怒火。
端木澈平淡着口吻,指着我道:“天下美人随你志趣盎然,唯独她不可。”
“为何?”
“她是朕的雅妃,由不得你动此污秽念头。”
“原来是这样啊。”暮子铭点头,随手一揽,环住我的腰,bī着我的脸深qíng凝视,却是与端木澈说着话:“奈何我与雅妃娘娘朝夕相对,日久生qíng,早已qíng不自禁,纵然世间有百媚千红,我偏偏独爱她一人。”
我瞪着暮子铭柔qíng镌刻的面容,只见他对我涣然一笑,叹了口气,无奈道:“子铭,别闹了!”
我深知端木澈若是倔劲上来,就会变得死脑筋,暮子铭这么一闹,他日我要费多少唇舌才能让端木澈听进我的解释?
“子铭?”
一道冷哼响起,只见端木澈身影摇晃,瞬间立于我与暮子铭的中间,一掌拍向暮子铭,趁着暮子铭转身躲避之际,将我顺势拉至怀中。
“你与他认识才几日,就喊得这么亲热,恩?”端木澈那张jīng心雕琢的容颜在火把的照耀下yīn晴不定,昭示着他此刻满腹怒意。
怒?他何以不怒?
枉费他这几日为她牵肠挂肚,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地从土玲国赶回来寻她,她却是跟着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如此卿卿我我,她的心中究竟将他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