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qíng是什么?是生死相许。这句话每个人都在说,最终也只是说说,但凌月让我看到了,也感受到了,来自爱的羁绊。
死,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活得像个死人!
每个人都活在梦中,有人清醒了,有人不愿醒来。不愿醒来,是因为梦太过美好。美好的,是梦中人。
追梦的凌月,最终也化成了一场梦。
或许,人的这一生,乃至这个世界,都只是蝴蝶的一个梦而已。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善,什么是恶?都不再重要,眼泪流下,又何必去计较,是在为谁而哭?
所以,凌月,就此睡去罢,做一场永远不需要醒来的美梦。
但愿这个属于他的梦,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但愿梦中,他能与暮颜再度相逢,在chūn花明媚的时节里。
我想,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不会忘记那道风中绰约的红色身姿,那个英俊的少年,穿越了悲伤的尽头,缓缓卸下脸上的面具,回归真实的面貌,青丝飞扬,笑容明朗,宛如沉浸在三月最温柔的阳光里,耀眼了整个天地。
夕阳,染红万里天空。
“暮颜小姐……没有你,凌月真的活不下去……”
那道声音,成了当日如血般艳丽的天空中,最后的绝响。
也许,多年之后,人们会再度想起这个拥着一世风华的月君,摇头感慨着:可惜了,他应该死得轰轰烈烈。
凌月若有知,不会埋怨。
繁花绚烂地盛开,安静地凋谢,也不会埋怨,因为它已有过它自己的辉煌岁月,已受过人们的赞美和珍惜。
这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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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顾房间,所有轻飘的饰物在风中颤抖。
我暗自琢磨着,凌月死了,这万象宫看来是不能再待了。
万象宗门人对凌月尊崇备至,就凭凌月留下的那段白帛,他们定会要我为凌月殉qíng。
怕到时候宗政明瑛念及暮颜,有心想救我,也难堵悠悠众口。
而我自知,凭我那点本事是断然逃不出万象宫。
深深呼吸,我转身朝门外走去。
逃不出,也至少该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总比待在这里等着让人来宰割的好。
我走了几步,便见墙角边躺着一道嫩huáng身影,头枕在手臂上,地上吐着一口鲜血,是卓郁。
犹豫了半会,我上前蹲在她身旁,举手试探她的鼻息,见她尚有呼吸,舒了一口气,又不自觉地望向躺在chuáng上的凌月,忍不住叹息。
卓郁要杀暮颜,凌月没有一掌将她打死,留着她的xing命,怕不是对卓郁顾念旧qíng,却是对她最大的报复。卓郁若醒来,见凌月为暮颜殉qíng,多半会活得生不如死。
这凌月对卓郁还当真是狠心。
我摇了摇头,起身推开房门。
门外依旧无人把守,延长的走廊chuī过一股幽风,让我打了一个寒战。
我蹑手蹑脚地走在长廊上,神qíng戒备地,不时左右观望。
出了走廊的转角,猛然与一队约莫十人的巡逻守卫逢面碰上。
我木木地呆立原地,一时没了反应,正当我yù要举步逃跑时,却见他们各个拱手抱拳,朝我恭敬地行礼:“属下见过夫人。”
我一怔,随后顿悟,在他们眼中,我已与凌月拜过堂、成过亲,自当不可怠慢。
我轻咳了几声,整了整神色,随后骄傲地抬起头,从他们身边走过。
我不能走得太快,快了会让他们察觉我的失常,我也不能走得太慢,慢了谁能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不期然,我方才走了十丈,身后便传来一声疾呼:
“宗政暮颜毒杀了月君,别让她跑了!”
是卓郁的声音。
我眉头一皱,闭目深深吸气,睁眼拔腿便跑。
这似乎是我平生跑得最卖力的一次,也不敢看后面,只一股劲地往前跑,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发丝凌乱,心跳加剧,手中紧紧攥着血玉簪,心头念着端木澈的名字。
岔道上又来了一批人,我一咬牙,侧身朝花径跑去。
花径种满了花,花枝有刺,割破了我的衣衫和脸颊。
我嗤嗤抽气,忍住痛往深处钻。
此时,日落西山,天色沉暮,万象宫建于深谷之中,黑得愈发的快。
身后传来花枝被利刃砍折的“咔咔”杂声,追赶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