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依然漆黑,他不甚在意,只是静静负手而立。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成了一个定点。
半刻后,房间内的另一道暗门打开,一个白色身影应门而入,他亮起火折,点燃石桌上的油灯,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
“你来晚了。”端木澈淡淡道。
晚来的白衣人神色不动,一如深秋寒潭,波澜不惊,声音亦是冷冷清清:“避开端木流云派来监视的人,花了点时间。”
“他还是那么谨慎,就连你新婚大喜也毫不松懈。”端木澈长袖一挥,嘴角微扬,“我还没跟你说声恭喜呢,二殿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就算我不娶张清云,也不会qiáng求沁心……”
话不及说完,便见端木澈神色一变,身形快速移动,闪过背后袭来的黑剑。黑剑在半空旋转了几下,在一个绝色男子翩然落地后,稳然飞回到他的手中。青色袖袍,划出完美弧线。
“无霜,你这是做什么!”白衣人喝道。
“暮子铭,你给我住口!枉费我视你为知己,不惜利用沁心助你完成大计,没想到你却是在利用我!”无霜的脸上浮上愠色,脸色显得愈发苍白。
暮子铭轻皱眉头,嘴角扯动了几下,无奈道:“我从来没有利用过你。”
“没有?为什么不将你的计划事先告之我?难道在你心里,我们自儿时的qíng谊都比不上这个人来得可靠?”无霜黑剑怒指端木澈。
“无霜,不告诉你是为你好,日前在边境我便发现你对沁心用qíng过深,不想你为难罢了。”
“闭嘴!你没资格提沁心!如果不是你们为了所谓的大计而不顾沁心,沁心就不会……”无霜声音哽咽,眼神一沉:“你们都给我听着,从今往后,谁若再伤沁心分毫,休怪我手中黑剑无qíng!”说罢拂袖而去。
无霜走后,密室内陷入了死寂,空气一阵冷凝。
低沉的笑声在死寂中dàng漾开来,幽幽回响,竟显英雄丝丝寂寞。
笑声持续了很久才渐渐消停,端木澈正身缓缓道:“无霜可真是个幸福的人啊……”
“你想说什么?”暮子铭眉眼低垂。
“从无家仇国恨,心中只有乾坤,仗剑少年郎,qíng意比天高!何其幸福的人啊,幸福得可真教人嫉妒。”端木澈摇头浅笑。
“你……”
“怎么,别告诉我你从未如此想过?无拘无束,做想做的事,说想说的话,爱想爱的人,你敢说不曾羡慕?”端木澈慵懒地扬起下巴,望着暮子铭的眸子失去了几分真实。
暮子铭没有搭话,神qíng松动,眼中浮上落寞,他握紧拳头,很快又松开,眼神逐渐沉静:“人只有在变得qiáng大以后,qiáng大到可以夺取自己想要的,保护自己喜欢的,才有资格自由,才有资格说爱。”
端木澈一愣,嘴角扬起,“哦——这种话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
“废话少说,谈正事。”暮子铭别过头,在石桌前坐下:“十万大军明晚可达皇城之外,各方人马也已准备就绪,只待你明晚一声令下了。”
端木澈眸光乍现,“如此甚好!”
“如果端木流云不中计又该如何?”
“不中计?那我们就等着全军覆没吧。”端木澈笑得随意。
“你何苦冒这样的风险,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你可以再多等五日,时机便可成熟。”
“不,我不可以等。”端木澈摇头。
“是你等不了,还是沁心等不了?”暮子铭直视端木澈。
端木澈沉默没有回答,暮子铭叹息:“你何时出发?”
“明日晌午。”
暮子铭站起来,轻抚衣角,随声说道:“好,但愿一切依计行事。”说罢转身走向暗门,意yù离开。
“风璃国传来消息,老皇帝大概坚持不了一个月了。”
暮子铭身形停顿,没了声响。
“怎么,不伤心吗?他毕竟是你的父皇。”
“从未有qíng,何来伤心?不过是身上流着他一半的血罢了。”暮子铭淡淡说道,慢慢消失在暗门之后。
暮子铭走后,端木澈静静而立,空气中传来他幽幽浅语:“一半的血吗?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