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的脸像是一块经年没洗的gān抹布,脸上现出一丝茫然,似乎没有完全理解她的话。他抬起头来,老迈浑浊的眼睛充满泪水:“你、你……”
他忍气吞声,到了这把年纪,早失去了年轻人的血xing和锐气。他向盛气凌人的千金小姐低头,长长叹了口气。
小女孩却跳起来,挡在老先生面前,脸蛋涨红大声说:“你胡说八道!我学习很好的!我以后让爷爷住大房子!你才是老鼠!老鼠老鼠老鼠!”
围观群众被她吼得一脸莫名。
程宁冉嗤笑一声,想到什么可笑的事qíng,轻声漫语:“跳什么脚,你知道什么事礼仪和淑女吗?学习好有什么用,骨子里还不是一样卑贱和没教养,披上龙袍也不是皇帝。”
小女孩呆呆愣住,吃力地消化她说的话。
程宁冉不再看小女孩,朝陈舒珊说:“舒珊,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没用……和那个人如出一辙,他们根本听不懂。”
刘雪蓉道:“舒珊也是一片心意,不然平时谁会和他们说这些,良言总是逆耳不是吗。再说现在不是还有人自不量力,想要卷土重来报复我们是不是?”
陈舒珊的眼神变得冰冷:“那个low货,她有本事第一天就让我知道她是谁,掖掖藏藏算什么好汉,我陈舒珊会怕了她?笑话,居然还敢找我,变成鬼了又怎样?她怎么可以恨我,她该感谢我,世界本就不公平,人生来就分高低贵贱,我是让她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是什么人,就该过什么生活。我是好心,教她做人的道理。”
陈舒珊下巴微扬,不知是在对别人说,还是对自己说:“上次我们赢了,这次也是一样的。这个结果不会有人改变。”
王胖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对陈舒珊积攒的好感在一瞬间败了个gāngān净净:“姓陈的,你他……”
梁楚神色微敛,横他一眼,王瘦及时捂住了王胖的嘴,把他那句要命的‘他妈的’给堵了回去。
梁楚喊了一声陈小姐,陈舒珊执着花伞,转头看他,不禁一愣。
梁楚淡定从容,不急不躁。其实他一旦不作妖,不做乱七八糟的表qíng,常年被大尾巴láng捧在手心里,挨金似金挨玉似玉,小尾巴láng的气势不自觉流露,还是很能唬住人的:“寒门出贵子,白屋出公卿,古往今来传下的道理,几位小姐自诩是名流、是贵族,这句话不会没听说过吧。”
陈舒珊怔楞一会才道:“你说的这个几率有多大?几万、几十万的所谓寒门,才能出来一个贵子吗?那剩下的那些人呢,你有没有想过。再说了,他们不就是被剩下来的那些吗。”
梁楚用力咬舌尖,疼痛让他清醒,梁楚竭力控制立地成棒槌,一榔头拍她个脑袋开花的冲动,客客气气正想问您是按照什么标准区分的,又是谁给你的权力,一张嘴、一条舌,一副利齿,张嘴便伤人,知道口德两个字怎么写吗,你的教养在哪里?
话还没有说出口,耳边忽然传来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叫:“爷爷——爷爷你怎么啦?!”
低头看她,小女孩跪坐在地上,抱着老先生的上半身,吓得脸色发白呜呜哭泣。
陈舒珊蹙起秀气的细柳眉,后退一步,似乎很难承受小女孩的嚎叫,太聒噪了。陈舒珊道:“走吧。”
刘雪蓉和程宁冉挽起她的手臂,陈舒珊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离去。
街上乱哄哄的,噪音严重,各种声音jiāo织起伏,陈舒珊的一番言论轻声细语,除了里面的少数人,没多少人听清楚。围观群众大多刚下班,急着回家和撒欢,七七八八散了,小女孩嚎一嗓子,也没多少人及时注意,王瘦很快放开王胖,掰开老先生眼皮瞧:“得去医院。”
地上的杨梅顾不上再管,提起竹篮抬着老先生去医院,是轻微中暑,又气急攻心,没什么大问题,回家休息几天就好。
领药出来医院,老人长长叹息,连声道谢,又忍不住掉泪:“我没用啊,我没用——我白活到这把岁数,还、我还……”
王胖说:“您别钻牛角尖,听狗放屁呢。”
小女孩哇的一声大哭:“爷爷,爷爷你别生气,你吓死润润啦,我以后一定好好写作业,再也不逃学了!”
老先生绽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孙女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