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珊眼神怨毒,充满了绝望和恐惧,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的手在抖,嘴唇在抖,最后全身都拼命颤抖起来。让人看了心里很不好受。
一人一熊坐在椅子上,脸上和心里都很平静。
板牙熊道:“活该。”
梁楚道:“我富有同qíng心,但不会分给她半点。”
天已渐渐亮了,一场惨剧落下帷幕。南dòng门率先走了出去,北dòng门落在后面,王胖解决了一件痛快事儿,这才想起来钱的问题,一边往外走一边抱怨:“这活gān的,别说一千万了,一千块也没赚到,以后喝西北风吧就。”
青稞道长道:“你可喝几天风吧,西北风还把你吃这么肥!”
王胖捂住胸口,表示自己受到了伤害。
三人走出门外,没料到外面还等着一人,王胖瞪向陈允升,没好气说:“堂堂南dòng门还听墙脚,要不要脸!”
陈允升没把王胖放在眼里,看向青稞道长道:“竹篮打水一场空,又是白忙一场。你是何必?”
青稞道长拢着手,看着东升的朝阳,像一根老竹竿:“你不会明白的。”
陈允升冷笑:“你现在知道师父为什么不把南dòng门传给你?”
青稞道长看他一眼:“我当然知道,否则我早篡位了。”
老师父临死之前,把南dòng门传给了师兄,却只给他留了八个字。
“慈不掌兵。”
陈允升为人说话,王今科为鬼说话,师兄弟的方向截然相反,或许王今科是对的,但门派想要发扬光大,又怎么能为鬼说话?
另外四个字:“活得舒服。”
身上没有振兴门派的重任,或许拮据一些,但至少是轻松快乐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他离开南dòng门,自创北dòng门,这样的门派注定不会有大出息。一个厉鬼真的罪不可恕,他青稞道长不会手下留qíng——但到底是少数。一个人含恨而死,化作厉鬼,心里怎会没有对人世的怨怼。是的,人死不能复生,生者如斯,但至少该让死人瞑目吧。不然人死了真如灯灭,万事一了百了,肇事者逍遥法外,未免太不公平了。
陈允升背过手道:“哪天你死了,你们北dòng门倒还可以并入南dòng门门下,也算认祖归宗。”
王胖瞪眼道:“滚蛋,我们北dòng门是你们能比的?糟老头子再糟,也比你这个人面shòu心的东西好一百倍!”
陈允升冷道:“你教的好徒弟!”
青稞道长以身作则道:“谁先死还不一定呢,老东西!”
青稞道长甩了甩宽大的袍袖,看也不看陈允升,从他身边经过,大笑道:“风chuījī蛋壳,财去人安乐——”
王胖大声道:“两袖清风——”
王瘦道:“一身轻!”
脏了吧唧的师徒三人朝他们脏了吧唧的面包车走去。
梁楚再次见到吴正芳的时候,是在三天后。
这几天北dòng门没什么买卖,王胖王瘦的嘴就没闲过,天天念叨着损失了一千万,王胖说一千万啊,一千个一万;王瘦就说一千万啊,一万个一千。青稞道长给念叨的胡子白了几根,耳朵长茧,拎着那把收音机吃了饭就往外跑。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正,师傅不务正业,徒弟再游手好闲,北dòng门合该倒闭大吉了。于是王胖王瘦又穿上huáng大袍走街串巷,明明是正宗的yīn阳先生,被他们两个鼓捣的像是江湖骗子。
一大清早,吴景来了电话,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想是知道了吴正芳的事qíng,叹息说以后不麻烦大师了,她已经回来了。梁楚保持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吴景无暇在意他的反应,很快挂了电话。
吃了早饭跟着王胖王瘦出去招摇撞骗,十点多钟的时候中场休息,无意间又看到了润润和老太爷,爷孙俩没有固定卖杨梅的地儿,哪儿人多往哪儿扎,现在依然在卖杨梅。这个时间人还不多,润润守着杨梅篮,趁爷爷不注意偷吃一颗,老太爷睁一眼闭一眼,不知真没看见假没看见。润润嘴巴鼓鼓囊囊,杨梅塞在嘴里含半天,才咬破皮,吃点儿甜味,又继续含着,一颗杨梅可以吃一天。
她一边吃杨梅,一边摇头晃脑地看课本。
梁楚远远站着,一时有些恍然,小孩子的三观还没有完全定型。他之前担心润润会受到陈舒珊的影响,真以为自己低人一等,学习也没用。现在小女孩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为了摆脱贫穷,为了争一口气,她学会了认真刻苦、努力向前,现在的她何尝不是小时候的吴正芳。但一个陈舒珊足以毁灭所有。好在吴正芳是多数,陈舒珊是少数,所以……整体上还是充满希望,比较向上的吧。